「朱莉,妳和妳丈夫真的明早就要啟程去瑞士嗎?」
「是啊,怎麼了?」
離正式的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朱蒂絲藉口要去自家花園和那兒養的寵物貓道別,她知道丈夫不喜歡貓,奧黛麗和萊拉跟著一起去了,卡洛琳也悄悄尾隨在後。
萊拉不忘帶上宴客廳長桌上幾小袋包裝精美的糖果,奧黛麗自己的蛋糕都還沒吃完,轉身又不客氣地取來一盒奶油泡芙。
少女們於花園中央柚木製的下午茶點心桌旁落座,而卡洛琳也趁朱蒂絲不注意時鑽進了桌子底下,隔著一層蕾絲花邊桌巾偷聽她們的談話。
朱蒂絲以玻璃吸管輕輕攪動薄荷氣泡水裡的薄檸檬片,淺吸一口時直望著萊拉身後的粉紫冬青花發愣。「我本想約妳們兩個明天去玫瑰姊妹看看費絲,但如果妳不巧這麼快就要離開的話,那還是延後吧。」
萊拉說著,眼中閃爍著暗含思念的憂鬱。
卡洛琳在底下聽得一頭霧水,她壓根不知道萊拉指的是費絲•克麗鷗•巴特里的衣冠塚,還以為是克麗鷗的鬼魂仍於母校徘徊。
「妳應該要提早跟我說的,我不確定現在去跟馬修談,他願不願意叫人去退訂郵輪船票。」
「妳可以假裝生病。」奧黛麗忽然插嘴:「這樣妳不僅可以偷溜去玫瑰姊妹,再拖上幾天,妳老公應該會打消帶妳去瑞士滑雪的主意,妳就有機會提議去比較溫暖的地方度蜜月,比如義大利。」
為了釣上富有的青年才俊,奧黛麗往往能接受扮演傻呼呼軟綿綿的甜心美人,但在獨屬於女人的世界裡,她便不需要藏起自己的鋒芒。
「那就讓我吃壞肚子吧,只是可憐我們家的廚師可能要挨鞭子了。」
奧黛麗沒心沒肺地噗哧笑了出來,萊拉聽了倒沒什麼反應。「萊拉,妳在做什麼呀?」
奧黛麗注意到她正全神貫注地從倒在自己裙子上的水果硬糖挑出黃色的,裝進裝糖果的繡花綢袋裡。
「我在蒐集檸檬口味的,費絲最喜歡檸檬糖了,我學校的職員寢室裏還放著兩罐漬檸檬——她的最愛,明天要給她帶過去。」
桌上還有三包糖果,繫住袋口的棉繩綁著標示的字條:太妃糖、薄荷糖和黑巧克力。
朱蒂絲拿起薄荷糖那袋,往嘴裡塞了顆米白的糖果。
「萊拉,我知道妳跟費絲感情很深,但聽我一句不成熟的建議吧:她只不過是承擔了她自己的選擇,而我們這些選擇活下來的人,更應該把心力放在同樣活著的其他人身上,而不是那些永遠無法再開口的人。」
茱蒂絲說出的話和她嘴裡的糖一樣勁涼,足以涼透人的心。「妳不能那樣說,朱莉。」萊拉不慎將一顆檸檬糖掉到了桌子上,它滾著滾著,滾下了點心桌,一路滾到未開花的波斯菊花冢裡的泥土才停下來。
「費絲聽到會很傷心的,我相信她依然以某種形式待在我們身邊,不一定是鬼魂,也許是一朵花、一隻白鴿,或者一隻蝴蝶,哪怕是一顆不起眼的微塵也好,她在友情上的忠誠不容質疑。」
「我看她八成已經把自己變成天堂裡的一匹駿馬了,快活得很,哪還雞婆來管我們都把自己嫁給了什麼樣的男人。愛情把費絲害得那麼慘,妳確定還要送給她婚禮上的糖果嗎?」
奧黛麗拿著小泡芙逗花園裏的波斯貓玩,她假意要好心賞給牠吃,最後一秒卻反手把泡芙塞進自己嘴裡,同時露出些許邪惡的笑容。
「我不懂她為什麼會愛上鄧普希先生,她跟他差了十八歲!況且她本來什麼都有了,美貌、財富、名聲,重點那時她根本不缺門當戶對的追求者!」
朱蒂絲繼續回憶道:「創業失敗對她而言是史無前例的打擊和恥辱沒錯,雖然梅伯特夫婦不再承認她是義女,但他們也沒有刻意在社交場合上冷落費絲,至於一個勁在她背後嚼舌根的那些人嘛……費絲根本就不在乎,我也不信她會在乎。」創業失敗?梅伯特夫婦……卡洛琳快速記下這些關鍵字,更加專注地聆聽談話。
萊拉的手微微顫抖,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妳們知道嗎?也許……我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理解過她。費絲之所以愛上鄧普希先生,肯定並非基於物質或外在的吸引力,妳們想想,如果沒有他的支持,她還能在社交界刻薄的眼光下勇敢地拚搏出賽馬皇后的封號嗎?」
奧黛麗嚥下最後一顆奶油泡芙,不以為意地答道:「如果她真的打從心裡感謝鄧普希先生的話,她就會知道並掌握好分寸,現在他也被那件醜聞弄得快抬不起頭做人了。我們回去宴客聽吧,我想嚐些果凍,順便看看男人。」
女孩們走出花園,回到宴會上時,方才的小小爭執在她們臉上似乎沒留下任何痕跡。
接下來的晚餐時段和社交舞,卡洛琳繼續當個稱職的偵探助手打聽更多關於克麗鷗的生平軼事,然而,那慢慢被淡忘的名字再也沒被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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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盛放時
Romance凡人皆有終途, 我已寬恕你的一切, 無需為我垂淚。 請記住我,我的朋友 我們終將,再見面...... 隻身闖蕩倫敦的私家偵探雅各,在調查某起失蹤案時碰到了不小的釘子,面臨牢獄之災和鉅款賠償,幾近走投無路之下,他邂逅了甘為自由獻祭生命的遊魂卡洛琳。 卡洛琳囑託雅各尋找她失蹤多年的母親,並自告奮勇擔任雅各查案的「得力助手」。 雅各藉著她的幫助入住歷史悠久的山莊常青園,卻飽受惡靈侵擾,似乎是要他重新調查三年前發生於貴族女子學苑的一件慘案。 三年前,疑似和校內教授法學的教師有過地下戀情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