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沙传奇：众神再临

第三十六章

此时此刻，小河镇的内城。

云叔彦循着特蕾莎的天生摩进城的时候，几乎立刻意识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整个外城的菲利斯军营或许都已经动起来了。密密麻麻的显眼黄白色警戒线拉满了城区，将内城的河岸与内外城接口的地方明确分割了开来。看起来出事的地方应该是在北岸的码头。

不过他没有理会目前具体的情况，或者说，他不用多做猜测了：根据他的追踪系统，战神留下的天生摩就在前方封锁线之后。

事态紧急，他开启了天生摩的隐身功能，堂而皇之地走过那些来来往往，神情严肃的士兵，有时甚至飘忽穿过他们的身体，而没有人觉察到一丝异样。

他很快就找到了这紧张局势的来源。

夜幕下，翻翻滚滚的幽莹绿光像星落节的烟花一般四散溅射，映照在荣耀河中央。河流之中若隐若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异形身影，那烟花般的反光来自于它手臂上细长锋利的尖刺上下翻舞。当然，在云叔彦的眼中能清晰看到一个巨大的天生摩呈现全武装展开的模式，正在与一个人形的生物——以对方四肢扭曲诡异程度，他现在也不完全确定是否能将对方称之为人形——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战斗着。

在云叔彦的视角下，那个人形生物的四肢的位置好像有什么白色的蛛网状的物体在生长出来，纠缠住了天生摩的四条手臂，而天生摩左支右拙，并没有体现出它该有的暴力来解决这个困境。那个人形生物仿佛一只蜘蛛攀附在网上，只是时不时拨动一下蛛丝，天生摩就不得不疲于应对其中的干扰，始终无法将手臂上的激光武器对准蜘蛛本身。

云叔彦虽然不认识对方的武装，但是对它感觉到一阵本能的厌恶。这种迂回繁复的设计，这种阴险狠毒的应用方法，他觉得简直是神仆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冲上了他脑门。而那威风凛凛的天生摩正处在下风，这件事云叔彦已然不意外，就像他也已经不意外金傲是如何知道"变数"出现在附近这件事了——这个天生摩的驾驶员明显是完完全全的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新手。他既不知道如何在行动间隐藏第二物理的特殊波动，以至于任何配备了合适追踪系统的人都可以在半个小河镇的距离内感知到它的存在；也不知道要如何收敛动作，比如通过外装甲的变形来更高效地与微型目标战斗；他甚至不知开启反重力系统时最基本的灵质消耗控制，以至于大部分的灵质都散逸出来，大大减弱了天生摩的行动能力，同时加大了损耗。

他撑不过半分钟的，云叔彦这样想着，暗暗握紧了长袍下的某件东西。

天生摩完全无视重力在水面上方起伏舞动，但是动作已经明显迟缓。它的长臂试图挣开那无形的锁链，但是所有的手臂都仿佛直接穿过了那个它明明陷入，却无法触碰的网之中。它的臂边尖刺发出的激光虽然有效，但是在对方的巧妙干扰下失去了出手的角度。对方也不是什么对付天生摩的行家，在天生摩那庞大身躯颇有威慑力的挣脱动作下也有遮掩不住的狼狈。但是它明显很清楚自己的长处。而天生摩的驾驶员即便占据武力优势，但是看来没有任何与这种小型敌人作战的经验。他在一开始没有用针对性的手段对付那念食武装，此时便已经迟了。

他的肉眼都已经能看到天生摩逐渐开始解体，它的外壳正在析出油脂般怪异的黑色，逐渐融化成幽绿色的诡异液态物质。看来它的灵质存贮本来也接近谷底。事态紧急，但是云叔彦依然在试图评价这一位驾驶员的情况，同时等待或许对方有什么翻盘的动作，未曾出手。

为防救援不及，他从右边长袖中取出一条黝黑的短棍状物体，三两下解开外面包裹的束缚，露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剑鞘。剑鞘的前半段弯弯扭扭仿佛蛇行的痕迹，后半段笔直，但剑柄处却雕刻着在云上国如今会被称为黎元鼠的寓意好运的可爱小鼠的形状，带了一些似有些不合时宜的童趣。记得刚佩上这把剑的那阵子，他也曾在集训时被司祭殿的勘灵侍女嘲笑过这不伦不类的配饰。最早他还会耐着性子解释两句，但后来这一代的回归派与独立派几乎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他于是也越来越懒得向外人说明这把怪剑的来历。

同为吾主的子民，他们什么时候走出了这种亲疏之分呢？

在他略有分神的时候，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在他血红的瞳孔里，天生摩的腹脐孔洞位置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粉色光球。那个光球虽然看起来摇摇晃晃十分虚弱，但依然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冲向了对方的人形本体。

玉神子！

这世上居然还有幸存的玉神子？

顾不得脑海中的惊涛骇浪，云叔彦再不犹豫，手中长剑出鞘。奇怪的是，那只可爱黎元鼠爪下本该是剑身的地方却仿佛空无一物。直到云叔彦立在半空中的隐匿身形仿佛从虚空借力，才隐隐有透出金黄色光芒的歪扭长剑的形状从剑柄处喷涌出来，隔着数十米直对着那个白色人形泼洒去一片古怪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