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沙传奇：众神再临

第三十三章

亚历山大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活下去。

当时金傲看着他，妖艳的红色瞳孔中透出一点孩子般的好奇，"你竟然都不问我要你去红云海做什么？"

"我要活下去！"亚历山大无比艰辛地从嗓子眼里抠出了这几个字，"只要有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金傲再也没有过任何一句额外的评价，亚历山大感觉自己的眼睛突然失焦，而后失去了意识。第二天在沙地上醒来的时候，那座凭空出现的小屋和篝火都已经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抬头望见不远处沙丘顶上不知在看什么的金发传教士，亚历山大或许要以为自己在死前做了个极度诡异的梦。

可当他惊坐起身的时候，肉体上的变化让他忍不住再次怀疑自己正处于一个醒不来的梦境——他身上的伤全部消失了。不仅仅是新受的枪伤，而是他的整个身体如同被人按照工程蓝图重新揉碎了打造了一遍，以至于那些早年的刀疤和暗伤也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高烧后的虚弱还存留体内，他甚至要生出是不是只有自己的脑子被人挖了出来塞进了一个空白的身体里。

这种层次的"治愈"不再让人觉得庆幸，反而令人充满恐惧。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走到金傲身后，心中的恐慌完全不亚于从伍尔特回转到齐格面前的时候。

面前的这个人形生物，可能是他人生迄今为止遭遇的最大的"未知"。

金傲半转过头，利落的眉眼勾出一个父亲看到孩子跑来问"爸爸你为什么突然要送我礼物"一样的不解和疑惑，"你说要活下来，那我就得把你治好啊。"他简短地说完，自顾自转了回去，也不知究竟在眺望什么对亚历山大不可见的风景。

他们显然还在小河镇的附近。沙丘下的远方依然看得到河道上隐约蒸腾的热气，阳光下的外城军营附近的河滩码头附近的那些无趣的白色建筑隐隐在空气中折射出暗金色的光辉。这里似乎是更靠近南部，深入菲利斯的方向。但是亚历山大从未进入过这个区域，因此对自己的详细坐标也不得而知。至于金傲始终维持在码头附近的专注视线，或许是在寻找突破内城的方向？

亚历山大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放弃了理解这个人的尝试。虽然他似乎对自已没有明显的恶意，但无论如何，他觉得已经可以彻底确认这个人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治愈的代价呢？"小河镇边缘独有的清晨的凉意之中，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和这个人除了直来直往之外，或许没有其他合适的沟通方式。

金傲再次回头，这次看起来有点意外，"哦？看来昨夜的高烧并未烧坏你的脑子。"

亚历山大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这种始终仿佛面对一个小孩子一样的一板一眼的语气，干脆继续沉默以对。幸好，对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既无恶意也无兴趣调侃他，只是如同评价天气一般随意搭口。

"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代价的。你的身体治愈了，但这是用透支生命力的方法换来的。但鉴于你本来必死无疑，我认为长远来看，你还是占了便宜的。"

"所以你是说，我已命不长久？"亚历山大插了一句。

"你还有一个多月，最多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为你施行的治疗，也不能逆天而行。"金傲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点了点头，似乎终于认为他们谈到了一件值得认真仔细说明的事情，"还有，你死亡的过程，也会极度痛苦。嗯......大致就这样。"他沉吟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相关的细节，但是又不知考虑到了什么，自顾自避过了这个问题。

他的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仿佛天方夜谭，但是却让人无法生出一点点的怀疑之心，似乎那低沉的嗓音背后有着某种超越物理规则的确定性。亚历山大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在意还有最多六十天就要死这件事。他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仿佛新生一般的身体中透出的活力，竟在此时第一次对面前这个神经兮兮的传教士生出近乎纯粹的感激之情。

或许是因为，两个月的命，这个人就这样说给就给了。无论他的目的为何，面对这样无可置疑的神迹，亚历山大已不想再抱怨什么。

"谢谢你。"他不知道战神教会的人是如何行正式的礼节的，于是他郑重地鞠了一躬，"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对面那张俊美到容易让人出神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鲜红的瞳孔中是寻常的淡然。金傲一脸坦然接受了他的谢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平淡到欠揍的语气说道，"嗯，是我的了。"

特蕾莎在第三天带着玉文踏出了电影院，全然没理会出门时售票员怜悯的眼神。

玉文已经越来越少回应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