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
"快,擡水來!"
"大人,火勢太猛了!我們人手不夠啊!"
"去,敲鑼打鼓把周圍的商鋪和民家都叫過來,一起滅火!"
"可是......此時正值宵禁,沒有手谕集結百姓可是重罪啊。"
巡防營的營長聽到手下人這麽說,氣得一腳将之踹翻在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這裏面住着的是何人?當朝一品大員,吏部尚書齊緣君齊大人!他是蓁蓁公主府的驸馬爺,他出了事我們都得陪葬,陪葬懂嗎?!"
那個年輕的士兵少不谙事,再加上南宮讓一病數年讓那人忘記了南宮靜女是多麽尊貴得寵的公主,可巡防營的營長卻是知道的。
那人連滾帶爬去地了,不知從哪兒找來一面破鑼,騎上馬沿街敲打:"走水啦,大家快出來救火。"
"走水了,巡防營長官請大家出來救火。"
大紅燒紅了半邊天,不少百姓都被火光給晃醒了,隻是礙于宵禁一直沒有出來,聽到喊聲終于有一兩個人提着桶走出了家門。有了第一波人,其他的百姓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抄起自家滅火的家夥朝着驸馬府的方向奔去。
雖然之前下了一陣子暴雨,可是緊接着就又是兩個月的豔陽天,水汽早就被蒸幹了,再加上渭國的建築多爲木質結構,火勢沖天,即便有上百名百姓聯合官府一同救火仍是杯水車薪。
"哔啵"之音不絕于耳,火舌吞吐竄起一丈有餘,肆虐蔓延......整座驸馬府籠罩在一片紅光中,火海裏。
不少官兵身披用水浸濕的棉被試圖往裏沖,有些直接被濃煙和大火逼了出來,有的則是發出陣陣慘叫葬身在火海裏,幾番試探後沒有人再敢往裏沖了,即便裏面困住的是朝廷的一品大員......。
巡防營長官頂着一臉焦黑絕望地跪在地上,周圍的人還在持續救火,可是一桶一桶潑上去的水根本不見成效。
又是一陣急促的鑼聲傳來,百姓們聽出這是儀仗開路的鼓點,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向後避讓開去。
渭國在禮儀方面有非常嚴苛的制度,有一條罪名叫:回避罪。
指的是:聽到儀仗開路鑼點後,沒有回避便視爲有罪。
轎辇中傳出一聲嬌喝:"誰準你們敲鑼開路的?速速停下!"
内侍陳傳嗣請示道:"殿下,火場就在眼前......"
南宮靜女:"你速速過去傳令,就說本宮免了所有救火人的回避,讓他們全力救火。"
陳傳嗣一夾馬肚,飛奔喊道:"蓁蓁殿下有旨,免回避,全力救火。"
南宮靜女掀開車簾,看着滿眼的紅光貝齒緊咬下唇,身體簌簌顫抖。
她想起與齊顔剛成親那會兒,她跟随聖駕去祭祖,在行宮别院時也是這般......那次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齊顔的身邊,拉着他的手帶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轎辇停了,南宮靜女看着眼前的一幕險些栽倒。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整座驸馬府被大火吞滅,遠處一點的院牆已經倒塌,火星四散。
秋菊爲南宮靜女系上了鬥篷,扶着她下了轎辇,巡防營和應天府的官員上前參拜:"參見殿下。"
南宮靜女:"火燒了多久了?驸馬人呢?"
巡防營營長一個頭磕在地上:"回殿下,大火......大火已經燒了一個時辰,驸馬爺還在裏面。"
南宮靜女攥緊秀拳,怒道:"你們爲什麽不先救人?區區一座府邸燒了又能如何?爲什麽不先救驸馬?"
巡防營的營長差點哭出來,回道:"殿下明鑒!不少弟兄身披棉被試圖沖進火場救人,可是這火勢兇猛異常,進去的兄弟一個都沒出來,殿下明鑒啊!"
南宮靜女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水車呢?"
渭國的都城隻有幾座水井,京城半數以上的百姓依靠官府的水車供水,頭一夜會有專人到城外去取了山泉水,次日天還未亮,十二輛水車按照固定的路線給不方便取水的住戶送水,每日每戶核定是兩桶水、若不夠用可以以每桶一文錢的價格從官府手中購買。
巡防營長官面露難色:"水車一項歸戶部管轄,小人說不上話啊。"
南宮靜女擡了擡下巴,陳傳嗣來到了巡防營營長身邊:"傳本宮口谕,把十二輛水車全部調過來,要快!"
二人領命上馬,向城南奔去。
南宮靜女掃了應天府尹一眼:"你随本宮過來。"
應天府尹:"是。"
二人來到轎辇的後面,南宮靜女命令除了秋菊之外的人全部去救火,問道:"本宮問你,這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在看到火勢的時候,南宮靜女便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這火勢根本不像一兩個起火點能夠造成的!
自巫蠱之案後,南宮靜女知道了政治的血腥和黑暗,更知道古往今來的文臣武将們爲了權力會做出怎樣令人發指的事......
應天府尹擡手擦了擦早就被熱浪蒸幹的汗,如實答道:"巡夜的侍衛禀報稱,一個時辰以前驸馬府突然冒出火光,待他們跑近時火勢就已經起來了,據說是多點同時起火......"
南宮靜女的身子晃了晃,在秋菊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多點起火?!果然!到底......還是自己害了他!
南宮靜女一把拽下了身上的披風向火場的方向走去,秋菊拉着她的胳膊叫道:"殿下!危險!"
南宮靜女轉頭看着秋菊:"你也随本宮來一起滅火。"
繁複廣口的宮裝袖并不适合做粗活,南宮靜女便用發簪劃破裙擺硬生生撕下兩塊布條将袖口綁住,她提不動水桶便取了個木盆,将水一次又一次地潑向火場。
秋菊吓得魂飛魄散,一邊跟着救火一邊在南宮靜女的身邊護着。
大火燒到這個時候,許多宮殿都燒成了架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倒塌,撲出萬千火星,可是南宮靜女卻一點都不在乎,其實從事實上來看齊顔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可是她就是不願意放棄,在看到齊顔或者大火被撲滅之前,絕不放棄。
就像齊顔多年前對她說過的一樣: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
百姓們見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親自下場,紛紛愈發賣力地救援。
又過了兩刻鍾,陳傳嗣和巡防營營長率先趕着兩輛載滿了水的水車趕到。南宮靜女丢下手中的木盆朗聲道:"諸位京城的百姓,火勢兇猛隻得調用水車應急,本宮許諾大家三日内一定把新水車做好。"
說完南宮靜女指揮兩名侍衛先将渾身淋透,又在身上披了浸水的棉被:"來人将水箱刺幾個洞出來!你們兩個,駕着水車撞進去!"
"是!"
侍衛們擡起手中的兵器把水箱紮成了蜂窩,兩名侍衛駕着馬車向火場裏沖了過去。
馬兒不住嘶鳴,不肯前行。南宮靜女又命令道:"用匕首紮馬屁股!給本宮沖進去!你們幾個按照這個法子把水車從不同的方向給本宮開到火場裏!"
"是!"
驸馬府的牆壁多半已經塌了,随着一輛又一輛的水車沖進火場,宮殿紛紛傾倒,但火勢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沒水了,這是京城最後的可用水,如果再不行,南宮靜女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又過了兩刻鍾,驸馬府的明火基本得到控制,隻剩下一些發紅的木炭忽明忽暗,散發着紅光。
應天府尹和巡防營長一人拎着一桶水,領着官兵沖了進去。
齊顔聽到聲音,對身邊的錢通說道:"囑咐你的都記下了?"
錢通:"是。"
齊顔閉上了眼睛,倒在了錢通的懷裏。
錢通:"有人嗎!?救命啊!"
不遠處的侍衛聽到聲音紛紛跑了過來,看到了泡在荷花池裏,抱着齊顔的少年和胸口一片模糊不省人事的驸馬爺。
"快來人!驸馬爺找到了,快去通知殿下!"
......
火,是齊顔放的。
驸馬府的中軸線上有一座荷花池,坐落在還算廣闊的院子裏,周圍立着些不可能燃燒的假山。
她根據驸馬府的地形命心腹在多點同時縱火,确保驸馬府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同時,不會傷到她和錢通。
胸口的圖騰是齊顔事先燒好的,縱使計劃得當但滾滾濃煙也差點要了兩個人的命,還好荷花池地勢低窪濃煙肆虐時二人就屏息潛入水中,這才保住了性命。
不過齊顔胸口的燒傷被水一泡,痛苦難當。她感受着痛意卻一聲不吭,想着:這或許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
當良心不堪承受,隻能寄希于□□來分擔精神上的痛。
齊顔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爲很冒險,但她相信南宮靜女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治好自己的。
爲了做空京畿地區的餘田,齊顔賣空了府庫,那裏面裝滿了南宮靜女賜給她的奇珍異寶,年底内廷司就要派人來核對數目,一旦事發就是死罪一條。
還有自己胸口的圖騰已經不能再拖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借這個機會廢掉三皇子的錢袋子,并給予太尉府沉重一擊。
南宮靜女:"緣君!"她撲到了擔架上,錢通跪倒在南宮靜女身前,哭訴道:"小人該死!沒有保護好驸馬爺,府内突然四處火起,驸馬爺被炭塊砸中了胸口,小人背着驸馬爺跳進了荷花池勉強躲過大火,可是......驸馬爺他......"
南宮靜女這才看到齊顔碳化的衣襟和被血水浸濕的胸口,又見齊顔臉色煞白,不省人事。
之前因救火而幾近脫力又被這麽一吓,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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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泾渭情殇 - 请君莫笑 I (完结)(第1至200章)
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ая проза天塹洛水將神州大地一分為二,北涇南渭。 一位是無憂無慮的草原王子,一位是獨擁盛寵的嫡出公主。 一場戰亂讓草原王子淪為遺孤,蟄伏十年的她本想成為一代佞臣、攪亂敵國天下,卻在瓊林宴上被點為駙馬。 且看這份國仇家恨如何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