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打荷飄竹爲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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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宮裝下擺掃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南宮靜女連常服都沒去換直奔齊顔所在的方向,齊顔穿着一襲绯紅官服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官帽被她取下放在了石桌上。

秋菊停下腳步,打了一個手勢兩隊宮婢便随着她默默離開了。南宮靜女獨自朝着绯紅的背影走了過去,齊顔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南宮靜女坐到了她的面前,才恍然回神。

呼吸間齊顔神情的數度轉換被南宮靜女盡收眼底,先是沉寂地出神,聽到聲音猛然回神,眼眸中劃過一絲驚愕,緊接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恢複了神采,露出一絲驚喜。

南宮靜女安靜地注視着齊顔,見對方的神色疲憊,心中忍不住湧出了一抹疼惜。

齊顔的骨子裏總是能透出一股特殊的氣質,從前這股氣質就像一團迷霧引着南宮靜女忍不住去探尋......

這幾年南宮靜女逐漸成長起來,終于能透過這層"迷霧"看到些許本質——那是一種道不出緣由的寂寞感。

轉眼七年,齊顔似乎從未真正融入到這片宮廷。

想到這裏南宮靜女感慨頗多,說不清楚心中的滋味。

齊顔:"殿下回來了?"

南宮靜女微微颔首:"嗯,聽秋菊說你一早就來了?"

齊顔讪笑一聲,輕聲道:"本是準備去早朝的,走到宮門口才想起自己還在'告假',索性就來殿下這裏了。"

南宮靜女:"哦,可用過飯了?"

齊顔:"尚未。"

南宮靜女:"正好本宮也沒吃,命人傳膳吧。"

齊顔:"謝殿下。"

南宮靜女敏感地察覺到今日的齊顔好像有些不對勁,對方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黏在自己的身上,本想問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是不是崔禦史撞死的事情給她造成了什麽麻煩?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說出口卻變了味道:"事情進展如何?"南宮靜女暗自蹙眉覺得表述得不妥,不過見齊顔的表情并無變化也就放了心。

齊顔對情緒和表情的控制早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縱有失态也不會示于人前,她端得一副淡然模樣,心頭卻忍不住劃過一絲失落。

别開眼看向别處,似在斟酌,良久方才開口回道:"還算順利,一切都朝着殿下的預期進行。"

那你呢?你好不好?

南宮靜女張了張嘴,最終化爲無言。

用過午膳後,齊顔提議手談一局,南宮靜女卻因今日批閱奏折實在太累了,婉拒了齊顔的要求。

齊顔沒再說什麽,端起手臂朝着南宮靜女行了一禮:"回府之前,臣還有一件事請殿下幫忙。"

南宮靜女:"說吧。"

齊顔便将柳予安之事和南宮靜女大致說了一遍,還适當轉述了柳予安的少年經歷。

南宮靜女聽完秀眉微蹙,忍不住說道:"六哥未免太肆無忌憚了些,本宮一直聽說六哥流連風月場所,如今居然把手伸到了登榜的舉子身上!"

齊顔:"柳予安雖然會考的排名略微靠後,但憑他那一手好字,到地方去謀求個一官半職并非難事,臣鬥膽請殿下與六殿下說說情,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請他高擡貴手。"

南宮靜女長歎一聲:"自從父皇病倒,六哥越發恣意。他年長于我,本宮如何好去說?再說六哥性格乖張怕是稍有不慎,說情不成反倒給那名學子招來災禍......"

齊顔:"那要如何是好?"

南宮靜女沉吟半晌,回道:"父皇這陣子身子時好時壞,不宜處理這些事情,你先将那名學子安頓到你府上,待本宮擇日到良妃娘娘宮裏與她說一說,也算是周全了六哥的顔面。"

齊顔:"多謝殿下。"

如今良妃是在後宮中除了吉雅外,身份最尊貴的一位妃子。她跟随南宮讓的時間久,而且又是元後馬氏的族妹,算起來南宮靜女還要喚良妃一聲姨娘,隻是這份血緣并沒有加深南宮靜女和六皇子南宮烈之間的牽絆。

南宮靜女自幼喪母,因良妃馬氏與畫像中的元後有幾分相似,那時南宮靜女時常到良妃的宮殿小住,後來南宮烈一再欺淩南宮姝女和五皇子南宮達,讓這本應是最親的兄妹産生了間隙,從那以後南宮靜女如非必要,鮮有去良妃那裏。

不過既然是齊顔開口,南宮靜女斟酌一番還是同意了。

另一邊,南宮烈卻怒不可遏,前幾日本是他迎接柳予安入府的日子,夜裏他在府中沐浴更衣,打發手下人擡着轎子到柳予安住所擡人過來。

南宮烈并不蠢,他也知道自己染指科考舉子的行爲不妥,但是柳予安實在是太美了,不過是遙遙的驚鴻一瞥,就迷了南宮烈的心神。

他一路從茶樓的二樓沖到街上,不知撞了多少人的肩膀,生恐錯過如此絕世美人,甚至柳予安蹙着眉呵斥都令南宮烈悸動不已。

再加上這幾年南宮讓鮮有露面,南宮烈也聽到了些許風聲,又聽說柳予安會考的成績靠後,便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個人據爲己有。

爲了能得到柳予安,南宮烈不惜擡出身份将對方逼上了"絕路",一邊還命人到蘇州柳予安的老家去把他的父母接到京城來享福,對于風月浪子的南宮烈看來:這一切足以表明他的真心。

誰知,當夜府中家丁擡回來的卻是一座空轎子......

那天晚上南宮烈砸了不少東西,胸口和小腹裏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隻能招來一名俊俏小厮把人折騰個半死才罷休。

這幾日南宮烈一直派人打探柳予安的行蹤,不惜把整座京城翻過來也要把這個人找到。

好在終于查到了蛛絲馬迹,據客棧的掌櫃和夥計說:柳予安消失的前一天,曾有一位少年來過客棧,随後就租用了客棧的馬車把人拉到了城南。

十幾名手持哨棒,氣勢洶洶的家丁随着客棧夥計一路追到城南......

守在私宅門前的家丁也豎起了手中的長棍,斥道:"私宅重地,你們是什麽人?"

夥計見齊顔的私宅坐落清幽,牆高院深,知道這座宅子的主人怕也是非富即貴,他們一家小小的客棧是得罪不起這種人,急忙打圓場道:"幾位爺,容小的上前去遊說一番,或許是誤會一場千萬别傷了和氣。"

領頭人是南宮烈身邊的近侍,歷來是跋扈慣了的,一把推開店小二,三步并做兩步跳上台階,将手中的哨棒抵在一名家丁胸口,惡狠狠地說:"你們家主子得罪了貴人,痛快閃開小爺不爲難你!"

家丁知道齊顔的身份,自然不肯讓步,但見對方人多勢衆也沒有硬抗,而是退後一步,豎起長棍橫在胸前:"大膽,這裏可是吏部尚書齊大人的私宅!"

聽到家丁如是說,南宮烈府的這夥家丁明顯猶豫了。且不說他們幾個家丁惹不惹得起當朝一品大員,何況齊顔還有一層皇親的身份呢?眼下齊顔剛主持過會考,風頭正勁,即便是皇子也要禮讓三分的。

南宮烈的近侍放下了哨棒,打量着對方:"冒充一品官員可是重罪!"

齊府的家丁冷哼一聲:"我家老爺此刻就在府上,就不知道你們敢不敢驚動?"

南宮烈的近侍思量一番,跳下了台階抓過店小二的衣襟将人拎了過來:"你确定沒有記錯?"

店小二吓得臉都白了,期期艾艾地回道:"小人不敢欺瞞大人,當日是小人親自趕的車,城南就這麽一片竹林,這宅子很好認。"

南宮烈的近侍又回頭看了一眼,見門口的兩位家丁挺胸昂首,絲毫不見慌亂,咬了咬牙:"我們走!"

待人走遠,一名家丁和同伴說了幾句,進門禀報去了。

......

南宮烈聽完近侍的禀報,一張臉陰郁得仿佛要滴出水來,一雙桃花眼裏湧動着雷霆之怒。

南宮烈一甩廣袖,負手踱步,終是安奈不住美人的誘惑:"帶上幾個人,雖本宮走一趟!"

"是!"

一行人騎着高頭大馬從皇子府的後門奔襲而出,私宅守門的家丁遠遠地便看到了馬隊,沒想到這還不到一個時辰對方居然去而複返,說道:"你在這裏守着,我去禀報大人。"

"籲!"南宮烈跳下馬背,适才那名吃了癟的内侍快步跳上台階,毫無征兆地朝着家丁的小腹踢了一腳:"狗東西,小爺看你這次怎麽擋路?"

家丁捂着小腹後退了幾步:"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對方冷哼一聲:"我家主人乃六皇子殿下,還不速速叫你們家主子出府迎接?"說完又擡手給了那家丁幾巴掌,這刁奴自幼便跟着南宮烈,近墨者黑,染了一身王霸脾氣。

人也打完了,南宮烈才姗姗開口:"竹墨!不得無禮。"

朱墨:"是。"

被打的家丁不得不跪地行禮:"參見六皇子殿下。"

南宮烈揚了揚下巴:"本宮今日興致好,來探望妹夫。"說完,一撩衣襟下擺上了台階。

家丁隻能開門,請南宮烈一行人入府。

齊顔聽了家丁的描述便知道是南宮烈親自來了,沒想到這位皇子殿下竟如此急色,看來是鐵了心要把柳予安據爲己有了。

【GL】泾渭情殇 - 请君莫笑 I (完结)(第1至200章)Donde viven las historias. Descúbrelo aho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