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下烏鴉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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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顔審度了一番,發現自己目前的情況很被動。

這一番敲山震虎後,面具人暫時不會對她怎麽樣,但以後的消息來源是否能繼續,還有待進一步的觀察。

自己雖然打開了南宮靜女的心門,但對方隻和南宮姝女來往密切,其他皇嗣很少走動,公主的政治資源還是太低了......

至于南宮望那邊,齊顔決定繼續"冷"着他。

若不讓他重重地栽個跟頭,這位皇子是不會放下身段繼續"利用"自己的。

二皇子南宮威在洛北的作爲出人意料,翻身是遲早的......

齊顔的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這樣更好。

......

又過了幾天,齊顔回了趟私宅将一份拜帖交給管家錢源:"你到公羊府走一趟,将帖子呈給二公子。"

"是。"

公羊槐今日沐休,接到帖子立刻換了一身衣服從後門出府,到了約定的地點——牡丹樓。

店小二朝公羊槐打了個千兒:"公子爺裏面請。"

"有沒有一位姓齊的公子訂了位置?"

"有的,在二樓雅間。公子爺這邊請。"

到了雅間門口,公羊槐整理衣冠将齊顔送她的扇面捏在手中,叩響了門。

"請來。"

公羊槐端起手臂躬身一禮:"鐵柱,别來無恙。"

"白石快請坐,數月不見白石可好?"

公羊槐有些愧疚:"自上次一别數月過去,鐵柱幫了公羊府這麽大的忙卻不曾當面感謝,公羊槐羞愧難當。"

"我知白石,白石又如何不知我?你我之間何必在意這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令公羊槐的心頭一暖,他主動坐到齊顔身邊:"聽說你立府出來了?"

"嗯。"

"上次請你幫忙是我唐突了,父親爲此已經狠狠地訓斥了我。沒有讓你爲難吧?"

齊顔淡淡一笑,擡手爲公羊槐斟了一杯茶:"蓁蓁殿下心慈仁厚,聽說這件事亦覺得幾位大人情有可原,主動入宮進谏的。"

頓了頓又說道:"白石能來赴約,我很欣喜。"

公羊槐按住齊顔的手臂,解釋道:"我早已将鐵柱引爲畢生知己,隻是如今你身份不同,來往得太勤怕給你惹麻煩。"

齊顔怅然道:"十載寒窗,一朝及第、卻不想止步于内臣身份,空有抱負又如何?"

公羊槐心有戚戚,他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告誡齊顔謹言慎行,跟着發出一聲長歎。

"白石可有心事?"

"這牡丹樓的百花釀最是出名,鐵柱以茶代酒陪我喝幾杯吧。"

"好。"

酒菜上齊,公羊槐連飲三杯。

"咚"的一聲将酒杯按在桌案上:"鐵柱可還記得丁奉山?"

齊顔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公羊槐冷哼一聲:"就是我們在允州官學遇到的'癱轎少爺',丁府的大公子。"

齊顔忍俊不禁:"原來是他,白石這形容倒是貼切。好好的怎麽提起他來了?"

公羊槐也跟着笑了:"你有所不知,丁家父子因帶兵有功都做了京官,我前些日子被調到工部去了,仍爲六品。這位'癱轎少爺'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五品工部員外郎。"

"丁奉山得的是軍工,怎麽封了個文差?"

"丁奉山上次科不知怎麽竟一路闖過了會試,雖然名詞墊底兒好歹也算有了身份。哼,誰不知道丁府後面靠的是太尉府呢?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太尉府的大公子,現在已經是禮部後補侍郎了。原來的侍郎劉大人上了年紀,向陛下提出告老還鄉。按照流程就算侍郎出缺也應該優先在禮部挑選,結果卻直接将那位仁兄調了過去。我們三個是同屆三甲,他雖是狀元我也不比他差!歷屆三甲哪一位不是磨砺個三五年才能出頭?還不是因爲......哎。"

公羊槐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滿目寂落。

"我是不是不該和你說這些?"

"你和我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吐露。"

公羊槐苦笑一陣:"我知道的,可自從出了事,父親就萌生了急流勇退的心思,大哥又沉浸書海從不在意這些。我這些話啊......也隻剩下和你傾訴了。京城這個地方,就算是放個屁也能嘣到幾個七品官兒。哈哈哈哈哈,哎!父親若是退了,陛下也未必會把我提上去,公羊府啊怕是要摘匾了。"

公羊槐又喝了幾杯,因喝得太急顯出些許醉态:"說句萬不該講的,你被點了驸馬,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兒。隻有真的走進來,才知道這官場有多黑呀。我一個月那幾兩銀子還不夠平時的人情往來,今兒這位大人過壽啦,明兒那位大人抱孫子了......前幾日邢中書過壽,六部主事倒是會做人,私底下讓我們一起跟着湊份子。我一個月才三兩奉銀還倒貼了二兩,我們尚書這還嫌少!最可氣的是,連入府喝杯酒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公羊府上下都在吃老底兒,月月有出無進呐。"

齊顔安靜地看着公羊槐,五年前在允州官學門口大罵丁奉山是匹夫的少年郎,如今卻被渭國的朝堂折騰成了這番模樣。

渭國才推翻腐朽的前朝幾年呢?這就爛到朝廷裏了,自己若是再不加快速度那是真的會來不及......

"邢中書?可是那位中書令大人?"

"沒錯,就是他。"

"可我聽說這位大人寒門出身,最是兩袖清風,公正廉潔的。"

公羊槐嗤笑:"天下烏鴉一般黑,他的那個位置上千八百兩銀子又能算的了什麽?"

公羊槐抓住齊顔的胳膊,自嘲般地說道:"當年你中了會元,我還勸你不要收别人的金銀财物,現在想想真是太年輕了。"

齊顔看着滿眼失意的公羊槐,心生一計。

她起身出了雅間,叫來店小二将一錠碎銀子塞到對方手裏,低聲耳語了幾句。

店小二領命去了,齊顔回到雅間,公羊槐拉過她繼續訴說這官場的黑暗和自己的不得志。

半個時辰後,公羊槐不堪醉意,疲倦地趴到了桌子上。

齊顔倒是從公羊槐的嘴巴裏,聽到了不少她想知道的事情。

"笃笃笃"

"老爺,小的錢源。"

"是私宅的管家來了,白石稍等我片刻。"

......

錢源給齊顔請了安,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老爺,按照您的吩咐,共有兩張五百兩,九張百兩、兩張五十兩通寶錢莊的銀票。"

"這些銀票不要記在賬上,出的卻我會盡快補給你。"

"是。"

齊顔拿着銀票回來,坐到公羊槐身邊碰了碰他的肩膀:"白石?醒醒。"

"嗯?"公羊槐按着桌案,眯着眼睛坐了起來。

齊顔将一沓銀票放到公羊槐面前:"這是通寶錢莊的銀票,白石先拿去應急走動。"

公羊槐的酒當即醒了三分,皺着眉看了齊顔一眼,拿過銀票一數:整整兩千兩!

"鐵柱,你......"

"白石無需多言,若你還把我當知己好友,就把銀票收起來。"

"可這也太貴重了,你哪來的那麽多銀子?"

兩千兩,從前的公羊槐未必能看得上眼。

宗正寺卿公羊忠的每年的人情進項都不止這些,但出了帝陵走水的事情,公羊忠成了半個罪臣。

來往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就連今年的生辰都是關起府門悄悄辦的。

如今公羊府一家三口的俸祿加在一起一年也賺不了這麽多,龐大的公羊府幾十口人,再加上兩位公子的人情走動,早已入不敷出。

"蓁蓁殿下洪恩,在我立府時賞賜頗豐,隻是今日太倉促隻換到這些。你先拿着,過幾日我再給你準備些。"

公羊槐略顯掙紮,将銀票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他是很缺錢,但更看重與齊顔的這份同窗情誼,總覺得有些東西沾了這些就變味了。

齊顔輕歎一聲:"難不成,你真想眼睜睜地看着公羊府沒落?"

一句話戳中了公羊槐的心事,他沉默了。

齊顔繼續說道:"我雖然不懂官場,但聽你說了這麽多,也大概明白你爲何久無升遷了。"

"爲何?"

"你的能力自是足夠,隻是少了些禦前美言的機會。朝中這麽多官員陛下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你又沒有參加朝會的資格,陛下想不起你這個人如何重用你?伯父縱然有心也無力去做了......我知道你不屑做此事,但大流如此,你若不從隻會被推的越來越遠。眼看着下次大考就要來了,到時候想出頭就更難了......你畢竟是本屆榜眼出身,若是有人爲你美言幾句,是不會輸給陸伯言的。"

見公羊槐垂首不語,齊顔繼續勸道:"你把這些銀票全部送給工部尚書,買一個私下面見邢中書的資格。再給我三日,我回府變賣幾樣物件兒。三日後還在這裏,我再送你一萬兩銀票。你把這一萬銀票送給邢中書,他官居一品位同丞相、舉薦個侍郎不是什麽難事。"

公羊槐驚愕地看着齊顔,猶豫地問道:"若邢中書不收怎麽辦?反倒陛下面前參我一本,豈不是全完了?"

【GL】泾渭情殇 - 请君莫笑 I (完结)(第1至200章)Onde histórias criam vida. Descubra ago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