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情之一字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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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靜女從禦醫院出來,全體禦醫皆跪在院子裏相送。

或許在民間蓁蓁公主再尊貴也不及皇子的分量,但在這内廷之中所有人都很清楚一點:隻要新帝沒有登基,南宮靜女永遠是第二号人物,就連當初聖寵優渥的雅貴妃也難以撼動其分毫。

相比于來時的盛怒,走的時候南宮靜女的心情明顯不同。

南宮靜女坐到轎辇上便一言不發,秋菊喚了兩次也不見答應,做主說道:"回未明宮。"

齊顔體内确實存有沉疴,但禦醫卻說不太可能是時疫所致。

若是一位禦醫這麽說也就罷了,禦醫院最有資歷的三位禦醫都這麽認爲,這讓南宮靜女很疑惑。

不過在南宮靜女再三追問下,王禦醫最後也沒敢咬死這件事,雖然他心中已有定論,但是見蓁蓁殿下如此在乎驸馬,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萬一自己診斷錯了......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本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想法,王禦醫又說:醫道博大精深,下臣也不敢完全斷定驸馬爺的病因。或許是那位救了驸馬的世外高人用了什麽奇藥導致的,也可能是後來負責驸馬爺健康的丁酉做了什麽調整......

另外兩位副院長會意,均出言附和。直接把責任推給了面具人和丁酉。

以南宮靜女如今的心智怎會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彎彎繞?可是一碰到齊顔的事情,南宮靜女便本能地在内心美化,粉飾,絲毫不願意去懷疑。

這七年,齊顔待自己都說極好的。如涓涓山泉無聲地滲透到南宮靜女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裏,雖然這之中也有過不如意,但如今的南宮靜女已經領悟了些夫妻之道:唇齒相依尚且磕碰,更何況是兩個人呢?

雖然這段感情并非坦途,相比于歷朝歷代無數名存實亡的指婚,她已經很幸福了,至少他們心中都有彼此,性格也契合。

走上女帝之路以來,南宮靜女成長了許多,她明白了爲何世人皆言:最是無情帝王家。

齊顔,成了南宮靜女打破這一古語的最後堅守,南宮靜女深信,自己與齊顔會是不同的。

這些年齊顔待自己的好南宮靜女皆記在心上:宮道上癡癡地等待,墜馬時奮不顧身地呵護,爲了幫自己坐上女帝之位數次身陷險境而從未有過半句怨言......到最近,齊顔拖着生病的身體那翻高瞻遠矚的肺腑之言。

試問這樣的一個人,要南宮靜女如何懷疑?

南宮靜女很快得出結論:定是三位禦醫弄錯了,等到齊顔的禦用醫官丁酉回來再問個清楚。

南宮靜女從思緒中抽離:齊顔的病根一定是時疫造成的,不然目色如何異于常人?

最終,南宮靜女的冷靜再次被愛情所沖淡,她雖不懂醫術,但從齊顔的目色斷定對方的病一定是時疫造成的,不然人的雙眼怎會發生如此驚變?

若是南宮靜女能少愛齊顔一點兒,若是她能不這麽相信齊顔,隻需稍微反過來推導一下,或許就能得出最深層的真相。

到底是齊顔的目色因時疫而起,還是齊顔因爲目色撒下了時疫的謊言?

二者之間隻是拐了一個小小的彎兒,南宮靜女卻沒能轉過來,卡住她的......是那份深入心肺,刻入骨血的情。

成親七年,齊顔也好,南宮靜女也罷......從未向對方說過一次"愛"字,那又如何?

病因與目色之間的這個小小的彎兒,說不定南宮靜女轉天就能轉過來,亦或許......她一輩子也看不透。

丁酉呢?

無父無母被面具人撫養長大的丁酉,怎麽可能會有喪假?他又在哪兒呢?

京畿某僻靜地破廟内,聚着一群衣衫簍縷的乞丐,年齡不一。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後的涼意讓人猝不及防,這些乞丐終日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天氣的細微變化都能對他們造成影響。

"吱呀"一聲,破廟的門被推開了,一隻皂靴跨過破敗失修的門檻,出現在格格不入的環境中。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惡臭,來人并沒有引起破廟中乞丐的反應。

有些半大的孩子依偎在母親的懷中,有些人在睡覺,但所有醒着的乞丐皆目光呆滞,空洞。

丁酉擡起袖子掩住了口鼻,内心鄙夷:主人說得沒錯,渭國果然要亡了。這裏距離京城還不到二百裏,竟也聚了這麽多的乞丐。

丁酉卸下了背上的籮筐,突然離着最近的一名乞丐彈坐起來,雙眼冒光,鼻翼翕動。

丁酉退了出去,另一隻腳甚至都沒有踏入破廟。

破廟中爆發出一陣喧嚷,乞丐們看到籮筐裏的東西,須臾的呆滞後便一擁而上,滿滿一籮筐的包子!白面大包子!

一名略壯實些的乞丐用一隻手死死地抓住筐沿,另一隻手抓起一個包子整個塞到嘴裏,拼命地咀嚼,不顧隆起的雙腮又火速抓了一個叼在嘴上,然後用那髒兮兮的手,大把大把地抓了包子往懷裏塞......

乞丐們早就把籮筐圍的水洩不通,一些擠不進去的女子在外圍絕望地哭喊着。

能擠到籮筐周圍的都是男子,他們的動作和行爲與第一個乞丐差不多。

終于,不知是誰懷中的包子擠破了早已腐朽的布料,包子散落一地,那名乞丐絕望地叫了一聲,不得不手護住胸口,卻沒辦法再抓了。

幾個半大的孩子眼尖,從大人們胯下的縫隙中鑽了過去,渾然不懼被踩踏的風險,撿起了地上的包子叼在嘴裏一個,然後能撿多少是多少,拿不下了才爬回來遞給自己的母親,之後又立刻鑽了回去,撿地上的包子。

"是肉餡的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乞丐們更加瘋狂了。

一籮筐的包子很快被瓜分,乞丐們或三三兩兩,或單獨縮在角落。

有的背對着衆人,有的則是警惕地看着前方,不停地,不停地往自己的嘴裏塞包子,直吃得滿嘴流油,泥狀的包子皮和陷順着嘴角擠出來,又被髒兮兮的手指抿着塞回了嘴裏。

突然,某個乞丐突然發出了哽咽聲,雙手抓着脖子面露痛苦,但他卻死死地咬緊了牙關,不肯吐出口中的包子。

沒一會兒,那名乞丐便倒在了地上,太久沒吃飯的人是禁不住這種進食方法的。

這名乞丐倒下後,他旁邊的人一擁而上,眨眼間便搜刮了從他身上散落的包子。

至于這名乞丐的死活,沒人在乎。

這座破廟天天都死人,餓死的,偷東西搶東西被人抓住毆打重傷不愈的,每天都有。

見得多了,也就慣了。

撐死總比餓死強,沒有人以此爲戒,所有人都在狼吞虎咽。

又過了一會兒,破廟中爆發出了陣陣絕望的呼聲......

倚在樹旁的丁酉取出懷中的小沙漏記錄了一下時間,他又等了一會兒才再次來到破廟前,順着破敗的門縫往裏望了一眼,乞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丁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三日後同一時辰,他帶着一個皮水壺再次來到破廟,裏面的乞丐們依舊保持着三日前的姿态。

丁酉取了面紗系在臉上,進了破廟後打開水壺,取了一根特制的細竹管,按照計量将水壺裏的液體一一灌到了乞丐們的嘴裏。

沒錯,丁酉研制出了幾副假死藥方,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用乞丐做試驗了。

給乞丐們灌完了藥,丁酉反身出了破廟,依舊倚在三日前的那顆枯樹下,擡眼看了看時辰。

兩個時辰後,丁酉回到破廟,一一探過那些乞丐的呼吸脈搏,懊惱地"啧"了一聲:"又失敗了。"

火把丢到稻草堆上,幹燥的木質結構廟宇熊熊燃燒。

丁酉雖然心智不及齊顔,但心腸完全襲成了撫養他長大的面具人。

丁酉本是渭國人,卻在面具人的教導下對這個國家沒有絲毫認同,甚至是憎惡。

爲了确保假死藥方不洩露,即便是失敗的方子,丁酉每次都會放一把火,燒個一幹二淨。

丁酉并沒有告訴齊顔他的計劃,齊顔還以爲丁酉聽了自己的勸告離開了,也不知齊顔知曉一切後會作何感想?

南宮靜女每天下了早朝,都會來陪伴齊顔,可是齊顔的氣色卻不見好轉。

心病難醫,對于此時的齊顔來說:南宮靜女無疑是鸩酒一般的存在。

齊顔每日都等着南宮靜女來,珍惜與對方在一起的每一刻。

可是,等到夜深人靜,齊顔就會去想自己和南宮靜女的未來,心結更深。

禦醫院的王禦醫診斷說:齊顔的病情已經大好,但是再齊顔的五髒内糾結着一股郁氣,才會讓齊顔的氣色這麽差。

南宮靜女聽後大怒,愈發覺得所謂的院長不中用了,想着要不要張貼皇榜廣尋名醫。

不過在這之前,南宮靜女遵照齊顔的計劃以南宮讓的口吻下了道聖旨:着瓊華公主南宮素女攜其長子上官福回京團聚。

朝中,齊顔私通番将,調動地方部隊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兵部和刑部彈劾齊顔的折子幾乎是一日一封,措辭也愈發懇切:駐軍關系社稷安定,若陛下不予懲處,今後人人可法。恐國将不國矣......

【GL】泾渭情殇 - 请君莫笑 I (完结)(第1至200章)Nơi câu chuyện tồn tại. Hãy khám phá bây gi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