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已断

等有缘人

两人顺着马路一直向南走去，直到看到远处有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叶旬泽微笑着看了一眼蒋智晗。蒋智晗点了点头，"你记着昂，我欠你一顿饭。"

叔叔在的位置依旧是分别之前叶旬泽画地图的那个地方，而不是他们原本约定好的那个交叉路口。

蒋智晗虽然输了，但输的很爽快。因为他知道，叶旬泽原本以为叔叔会跑，不相信蒋智晗能够说服他留下。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叶旬泽肯定了蒋智晗的能力。赌注输了，但对蒋智晗来说，他并非真的输了。

"小兄弟，我都等了你好一阵了，还以为你们爽约了呢。"他撩起衣服，八颗魂珠滚落了下来，发出乓！乓！乓！的声音。"超额完成任务。"他目光转移到叶旬泽身上，皱起眉头，"小兄弟，这位是......"

上次叔叔见到二人时周逸的容貌还未曾淡去，经过长时间的光照，叶旬泽原本的样子暴露了出来。"我朋友啊。"蒋智晗强憋着笑意，没有过多解释。

叔叔陷入对自己的怀疑，"我怎么感觉比刚才俊俏？眼睛大了、鼻子挺了、颧骨高了。嘶，不像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啊。"

蒋智晗扭过头也打量着叶旬泽的脸，"大叔您怕是记错了，我看他跟以前没什么差距啊。再说，人的面容短时间内怎么会变化呢。"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叔叔叹了口气，"唉，阔能四[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叶旬泽低下头，掩盖着笑容。大叔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记性退化的太快了。连人长什么样都能记错。"

"这娃儿长得这么俊，我怎么会忘了呢。"

大叔一番夸赞过后，叶旬泽自己都好奇此时此刻的相貌了。蒋智晗不甘地问道，"叔，那他有我帅吗？"

叔叔一听这问题捧腹大笑，然后连忙道歉。"不是我刻意气你，你这问题分明是自取其辱。你看这兄弟浓眉大眼的，个儿又辣么高，就他帅的很高级，你晓得吧。"

叶旬泽幸灾乐祸地安慰道，"审美各异。"

"您刚才要是说的好听点我就不提了，我画的是在从这里往北十条街的路口会合，您偏偏在这儿等我们怎能怪我们晚来。"

"害，年纪大了记不住辣么多。"

蒋智晗抿了抿嘴，蹲了下来，指向自己画的那个圆点，标记的正是他们计划的会合位置。"那叔叔，您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定在这个位置？"

他思考了一会儿，猜忌道，"好找？视觉宽阔？"

蒋智晗摇了摇头，"这算一部分原因吧，不过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路过这里的概率大。"叶旬泽默默答道。

"没错，那请问为什么概率大？"蒋智晗欣慰地接着问道，看向叶旬泽，用木棍轻轻敲打着地面，等待着答复。

"这我晓得，不就是这里通八条路嘛。"大叔抢答道，习惯性揉着肥嘟嘟的肚子，弯着腰十分仔细地观摩着叶旬泽的大作，可以看出他非常认真。"对吧。"

"对！那怎么确定会有很多人路过这里呢？"蒋智晗又提出问题，用泥土上画起了画来。

这次叔叔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叶旬泽也跟着摇了摇头。蒋智晗轻笑，停下了"笔"，抬头看向叶旬泽，手放在眉上遮挡刺眼的太阳，"想想，我相信你。"

"小兄弟你未免太难为他了。这问题根本毫无头绪，你说这就是一个概率问题，没人能确保他们一定会到那里去。"

"除非什么东西引着他们过来。"叶旬泽接着道。

蒋智晗点了点头，"这一轮应该是来不及了。叔叔在地上画上路标统统指向魔府中央的方向。下一轮一开始我和我朋友把所有的魂珠都先找到，来魔府中间大路口会合。他们找不到总有一刻会来的。"

"他们来做啥子？"大叔问道。

"比武啊，胜者奖励一颗魂珠。这不比庆典有意思多了？"

"小兄弟你没听说吗？这个庆典纯属为了这的居民提供娱乐。我们就只是他们的快乐源泉而已。就算赢了也不会得到任何赏识。"

叶旬泽对这荒谬的谣言嘲笑了几声。他与庆典的操办者同一屋檐下待了将近一月，对庆典稍有了解。

庆典为鬼魂提供一线生机的同时让恶魔观摩他们的战斗。如果有相中的鬼魂可和魂王进行交易，买来做奴隶、侍卫。

叶旬泽问道："若像您说的那样，为什么大家还要那么拼命？"

"不信啊。自从死了一次之后这性命看得比道德、尊严、快乐、自由、加起来都要重要。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可能，杀了我全家我都上。像我这种人死了，就光剩下悔恨和怨恨了，满心的不甘。"

"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死的？"蒋智晗小声问道。

大叔低下头，"你很冒昧。我不回答。"

他的眼睛里泛起泪水，松垮的皮肤抖动着。叶旬泽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确充满了恨。恨世界，恨人，恨自己。身上负着这么深的恨念为什么还奢望活着呢。难道彻底死亡，不比这样来的痛快吗。叶旬泽不理解。

不过比起女鬼，他身上的怨念完全不值一提。她本身是一个洁净的无辜体，无怨无悔无恨无贪。她唯有的便是那双纯净的双眼。可是身上的憎恨却那么深。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能把两个极端融为一体叶旬泽也想不清楚。

"你们没有这种感触吗？"

叶旬泽刚要点头，又猛地摇了摇。"有些东西，还是比命要重要的。"

"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想。"叔叔微微一笑，"那我们这些魂珠还有什么用呢？"

"看您啊，如果您想大发慈悲送上几颗，我们就去找人。如果您想让下一轮少点人，我们就先画指向这个路口的箭头。我们听您的。"蒋智晗说道，拿起小木棍，已经准备好实施第二个选项了。

不送这个选项呼之欲出，他又思考了一会儿。他在两个选择之间反复徘徊，就像一颗弹力球一般，刚贴到左边墙便瞬间跳到右边的墙，翻来覆去好一阵，最终落在两面墙的中间。"随便。"

叶旬泽看着地上十八颗魂珠，"随缘吧。"

"怎么说？"

"把魂珠都扔掉，如果有人找到算他走运，如果没有人找到，就废掉一颗魂珠。"蒋智晗替叶旬泽解释道，看着他，"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他点了点头。

三人把十五颗魂珠扔到了街道的各处，顺便在地上画上了一些标志。会合之前下起了第三次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