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已断

鬼东西

对叶旬泽而言，这回的等待仿佛上了百年。冰冷的空气让他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剧痛，泪不经意间从眼角掉落，他渴望着重见光明，让那专属于他的光芒再次闪耀。他的内心还不够强大，以至于让他在苏静的黑暗中还毫无波澜。

心里结上了不少疙瘩。一个遍体鳞伤都能忍住不落泪的人竟然这么怕黑，也是难以想象。他一直胡思乱想：如果蒋智晗不回来，他要一直等下去吗？如果蒋智晗不回来，他有没有责任？如果蒋智晗不回来，等还会亮吗？蒋智晗不回来他该怎么办啊。

轻放烛灯，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尸体。阳光的味道正在褪去，死者的臭味越发浓烈。叶旬泽收回了手，双手紧扣着捂住胸口，低下头来回想着两人走过的点点滴滴。把自己代入蒋智晗的视角。跟在他身后一定很心累，很辛苦吧。见叶旬泽去杀侍卫，进森林，杀穷奇，打女鬼，蒋智晗的出境和他差不多吧。跟在一人身后就意味着站在影子里，永远看不到光。

蒋智晗让他信任自己的请求突然显得那么卑微、那么简单。这么一个请求，叶旬泽和他争执呢？也难怪他小时候没朋友。这样一个小肚鸡肠，妄自菲薄，还高冷的让人厌倦的人，除了蒋智晗这样宽容大度的人，谁会又耐心与他成为朋友。

恍惚间，他感到一只暖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迅速地向那里拍了一下，落了空。由于出手实在太快，打的自己还挺疼。他顿时警惕了许多，颤颤微微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他的回声响了一会，才渐渐平静。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他伸手去摸蒋智晗的尸体，没能碰到。

哒哒哒！传来了三个脚步声后又一次平息。叶旬泽不敢轻举妄动，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好几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下一声动静。"你是谁？"他问了一个收不到答复的问题。

手又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在他处于惊悚中时再次转移位置。敲了敲旁边的木门。

叶旬泽呆若木鸡。若是他一人，他就追上去了。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待蒋智晗的到来，不得出半点闪失。虽然他和蒋智晗的情谊亦如亲生兄弟，他可不想就此交代在这儿了，和他来个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同月死。还是已现在的身份见蒋智晗的魂最为妥当。

那位看他迟迟不来，只好再次来到叶旬泽旁边，用双手偷偷推了推他，又换了个位置。"你到底是谁啊？"这位迟迟不进攻，叶旬泽对他产生的畏惧也随着时间的推进递减。

不知是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听到了一声轻浮的笑声，随之某个东西从声音来源处滚向了叶旬泽。出于本能反应，叶旬泽立刻躲闪，那玩意撞到了墙上，就像设机好了一般精准地反弹到了叶旬泽的脚边。这东西不大，和那盏灯差不多一个大小。

所有声音和叶旬泽的心情平复后，他斗胆将东西拿起，仔细摸了摸后发现，这就是那盏灯啊！咚咚咚，那人又移动了几步，站在叶旬泽的正对面。他下定决心要去追时，那位已经向过去跑去。他犹豫了一会，求知欲令他追了上去，没走几步即撞到了门上。此时他高挺的鼻子是个明显的劣势。他鼻翼最先接触到了毫无温度的门，还没来得及刹车就撞了过去。左右鼻孔中纷纷开始流血。他霸气地用右手擦了擦人中部位就一了了之了。毕竟这样的小伤不值一提，放点血等一会自己就不流了。

这次绝不是想象，他听到了一声闷笑。毫无疑问，至少带着一部分嘲笑之意。一这么想，叶旬泽心中的斗志被点燃了几分，本来心就乱乱的他无法仔细思考，就像那个女鬼一样无脑地追着这个不明物种。这个不明东西姑且被叶旬泽看作为鬼东西。

他默默叹气，要是还有鞭子该多好啊。他跑的越来越快；明显比鬼东西快上了不少。但是鬼东西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摆脱他的追击。叶旬泽内心越乱，心中越恼火，鬼东西对挑逗他就越有兴趣。捅一下他的背、摸了一下他的头躲在门后面吓他一跳都是鬼东西的常规操作。

在这个黑暗捉迷藏进行了好一会，就连鬼东西也失了些性值不再碰他后。叶旬泽突然停了。

好像鬼东西通情达理地给他思考时间一般，它也停了。叶旬泽拿着烛灯，想起灯亮时走廊的样子。四周华丽即灰尘，可以说和世俗一个风格。十分昂贵的石头做的墙壁。石头上有着无比整齐的白色纹路。时间走廊中还有红木做的门、精致的一幅幅化作、地板上也都是复杂的几何图形。但这一切都是十分灰暗的，只有棕、红、白、灰、黑这五种颜色。甚是单调。

往前望去，两边的两排屋子渐渐缩小，聚集成一个黑点。蒋智晗提意让他用移动视觉探路。但是没有光源啊。即使他用移动视觉，也什么都看不到。

无光源"那你就产生光源。"想到这里，叶旬泽立刻来了精神，开口似要说话，但想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办法，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前不久，叶旬泽听到了鬼东西轻浮的笑，还有那声闷声嘲笑。这次，他刻意让鬼东西听到了叶旬泽自信的笑。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愧疚、不安、和新生的希望和期待统统华为他此生见过最绚丽的火种。他的意识带着这五彩斑斓的火苗点亮了脑海中的走廊。刚看到鬼东西的身影的时候。鬼东西来到了他的身后，漂亮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周围亮了。

"蒋智晗，你好啊。"叶旬泽摘下了这个人工眼罩。他对蒋智晗的手的触感没有多了解，但是通过重现的光芒，就只能是他。他转过身来，果不其然。

死过的蒋智晗没有一点区别。如果强要说，那便是看起来更加轻盈自在了。一部分是因为人身确实约束了他，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明白自己不属于人间明白的像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一样透彻。

蒋智晗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鬼东西。"他笑道，看着叶旬泽疑惑又崇拜的表情，道："让你刮目相看的事还多着呢。"

叶旬泽握过他的手，拉住，拥抱了片刻。这次的拥抱是有力且自然的，参杂着欢喜和安稳。他又要习惯性言谢，再开口时突然灵机一动，将那些感言转为赞言："我的确对你刮目相看。你所做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我打心底佩服。"

"各有所长，不可强求对吧。我这辈子没法像你一样冲锋陷阵，英姿飒爽地挥你那鞭子。也不可能浑身是伤还保持脸不红心不跳。"蒋智晗拍了拍胸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同时听到夸奖还洋洋得意地抬着头，眼睛开心地左转转右转转。

"一开始你怎么没认出我来？"蒋智晗问道，"我以为你已经对我的声音很熟悉呢。啧，还有那么一点失望。"

"我也是笨。除了你还能有谁那么不要脸的挑逗别人？"叶旬泽回道，轻笑一声。

"欸你这个真的是，刚刚还说打心眼里佩服，现在就变成我不要脸了。我还不是为了训练训练你。"说到这里，他正经了，"先不开玩笑，你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必须得板正。"

"不能凝神。"叶旬泽回道。

"对啊。你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你的情绪应该成为移动视觉的催化剂。要不然战胜你不需要魔力多强，只要扰乱你的心神，你就是一个废物。"蒋智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说话过于犀利，放缓了语速："我这么说不太中听，但是试试就摆在那里。我无非是观世强于常人，但是速度不快能力不高。我都能把你玩弄于手掌之间，其他人更是轻而易举。"

叶旬泽点了点头，期待着蒋智晗的指点。蒋智晗没有再聊这件事，夸了他一句："不过你学习能力很强，我猜移动视觉和凭空产物这些技能一般人至少得学个几个月，你几天就掌握了。这点小问题对你来说用不了几天。"

他的手背蒋智晗拉起，"跑吧！我们追上魏阳！"他甩出胳膊，指向远处的黑点，眼睛盯着手指间。因烛光所致，蒋智晗的手指间看起来也在发光。"叶旬泽被他拽着，往未知的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