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已断

引路人⭐

"你得回答我啊，最近到底有没有来？我是不是跟个傻子似的天天对着空气说话。"蒋智晗面不改色的问道，嘴角微微上扬，双眼温柔地正视着叶旬泽弱弱的影子。无论影子多么的暗都不妨碍他看出叶旬泽高大的身躯和帅气的身线。

叶旬泽一时不知从何开口，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说。他张开干燥的嘴巴，却说不出话来，闭上嘴巴，又忍不住想跟他分享经历。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寥寥地讲解了魔府中的遭遇，遇到的人，那里的场景，刻意淡化了血腥的场面和忽略了人吃人以及和魏阳一起吃蛆的那些惨不忍睹的事情。

听完后蒋智晗一时沉默不语，感叹道："哇那你挺厉害的嘛，就是命衰了点儿。那你明年还要试一次对吧。"说完这句话两人突然感到一丝伤感。其实说伤感也不恰，不如说是有一丝惋惜。一年后二人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相见了。叶旬泽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蒋智晗。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这几分钟里双双鸦雀无声，就连呼吸声也变得更加小。

还有一年呢，叶旬泽默默告诉自己。但如果不选择离开，还能在人间呆差不多两年才会化作空中的青烟消失不见。他突然动摇了，也许不参加，会是更好的答案。蒋智晗把手中的钢笔抛向空中，待它落入手中，再抛起，但在地心引力的帮助下，终究会回到将致函的手掌心里。像极了叶旬泽。

"我发现你这人有毒......"蒋智晗前一秒还轻轻松松面部随和，这一秒却笑肌鼓起，露出两边的酒窝，眼睛中都带着欢快的神情。双手一合，紧接着说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玩儿手机的习惯就消失了。你不知道我就连和我老妈说话都是边看手机便说的。一家人凑到一起的话就压根儿不说话，集体盯着这'毒品'看。你真的是，有魔力我跟你说。太魔性了太魔性了。"最后他嘟囔了起来，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叶旬泽略喜地开着玩笑。咯咯轻声笑了两声，同样坐了下来，棉花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身上。当然，只有他能真正意义上看到她。

蒋智晗表情瞬间僵硬了，呆若木鸡，眼神中略显焦虑。"怎么难道我的魅力不够震慑你吗？"叶旬泽随之发起二次攻击。不知蒋智晗有没有看见叶旬泽挑起的眉毛。可他恐怕不知道叶旬泽此刻呼吸的有多么迅速。

"你想多了你想多了。"蒋智晗尴尬地笑了笑。

天已经成了深紫，阁楼里就剩下了一只活猫和一只死猫和躺在沾满白色猫毛的地毯上的一米九大男孩。人一走他就开始慌乱，焦虑，心中布满了不安。或许这就是从魔府出来的后遗，或害怕被再次抛弃，害怕孤独。

这一次回来他仿佛脱胎换骨，以前的叶旬泽向往孤独。一向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补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连一个可以发自肺腑的知己也没有。可是现在他害怕孤独，害怕被他人遗忘，害怕独自一人。他躺在暖暖的地毯上，冷飕飕的空气也不妨碍他舒服地躺着，思考着，幻想着。月亮的光越来越亮，可惜的是乌黑的夜空中几乎没有那些闪烁的星辰。

当月亮消失在西边的山头消失，太阳在东边缓缓升起，柔和的橙色夕阳重新照耀着布满露珠的小草以及伸着懒腰的花朵。蒋智晗一早穿着条纹裤衩和黑白体恤衫就来了，眼睛周围还有一些水肿，头发乱七八糟。随手整理着头发拧开了整夜未锁的门。左边脸被枕头压的有一点红。左键挎着一个不大的背包，"今天周六，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儿吧，正好有两张鬼屋的票子，到时候你这个半鬼不鬼的东西说不定能吓到他们。"

虽能看到一点点人影，但若不专心根本辨别不出这是个人。校门口有一个不出名的商场。晚上会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之前在艺术系的时候透过寝室的窗就能看到那些灯光，一个个小众的品牌和广场跳舞的阿姨，挥舞着靓丽颜色的长袖子在悄静的舞台中央随着欢快的音乐翩翩起舞。可叶旬泽大一一年里从未进过这个普普通通的商场，这次被蒋智晗拽了进去。通往底下一层的是一个大约五十米长的隧道。隧道里仅有蒋智晗一人（叶旬泽不能算是人。）此言差矣，在隧道的边缘还有一人。

一位老伯伯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身穿红色棉袄，棉花抖从中不断挤出，有些已经铺在了灰尘满满的大地上。这位伯伯穿着破旧的黑色布鞋，已能露出他全部十根脚趾头。牙齿掉的不剩几颗，脸油乎乎的，像是用黄油糊了脸似的。肤色确实健康的麦色，可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可以说是骨瘦如柴。然而他的旁边堆了好多烟头。

"老伯，给。"蒋智晗从左肩挎着的背包里取出五块钱现金，扔在了他的起锈的碗里。"您给自己买点儿饭吧。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诶。谢谢小伙子。"这怕是叶旬泽这辈子听到最低沉、最沙哑的声音了。老伯露着两颗黑化的虎牙，笑了。

两人走远后叶旬泽忍不住问蒋智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不知道他用这些钱会不会做什么肮脏的事。万一他用这些钱买烟呢？"蒋智晗听到这几个问题笑了几声，转过头来倒着走。

"叶旬泽啊，我们需要盼着人们的好。"蒋智晗说完继续向前走，"走吧，跟着我，我做你的引路人。"蒋智晗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天使，宛如一束光。叶旬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