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晚,叶旬泽满载而归的时候,蒋智晗已经在屋里了。在窗口望着姑娘把他送回了家,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然后蹦蹦跳跳地从他的视线中离开。叶旬泽一进门在地上盘腿坐着的蒋智晗就开始起哄:"哟,泽泽这是和谁约会去了?"他的眼睛明显比平常灰沉了些。
他把两朵花丢给了蒋智晗,"紫曦送给你的。"他在蒋智晗的对面就坐,把那本书轻轻地放到了桌上。因为这卷书过于古老,叶旬泽只敢轻拿轻放,轻轻拨开书叶,看见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只可惜他一个也不认识。
"我同意这门婚事。"蒋智晗接过花,放到鼻前闻了闻,"啊,我好像以前就收到过这种花。"他挪到了叶旬泽的身边,和他一起揣测这本书的内容。"连个图画都没有,怎么猜啊。"他说着手偷偷溜进了篮子里,寻出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叶旬泽拄着头,严肃地看着蒋智晗的眉眼,"我今天和紫曦出去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意思大概就是奎桑是断袖。你这一天天出入他的私殿,你不怕流言蜚语吗?"
"泽泽,那我们每天在一个房间里待着,那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我也没见你怕什么流言蜚语啊。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蒋智晗翘起一只腿,用手哗啦了两下飘柔的过肩长发。他突然凑近叶旬泽,将他的下巴托起,他呼出的气里带着蜜甜。"你躲不过我的法眼。有时候你撒的谎我只是给你面子不揭穿而已。有什么就问什么,别跟我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叶旬泽面不改色,眼睛缓缓瞟起,和蒋智晗对视。"你去私殿干什么?
蒋智晗身体一仰,头往后一靠,快要扎破皮肤的喉结冲着叶旬泽。"你就当我是去私会奎兄吧。"他喃喃了一句,知道叶旬泽能够听到。"有很多东西我想和你说。真的很想。但是不能。真的不能。我只能一个人担着这些破事。把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带入棺材里。真的很苦。"
"我不会说的。"
蒋智晗笑了笑。这一笑属于无奈和欣慰的中间。可能无奈更多,也可能更多的是欣慰。"我也不会说的。"蒋智晗把戴着红色绳子的右手腕在叶旬泽面前晃了晃,"这只龙是长眼睛的。"
"哪只龙不长眼睛啊。"叶旬泽现在还无法明白蒋智晗的意思,质疑他说的是句废话。
"都长眼睛,但不一定都能看见。有的时候只是有眼无珠,是个装饰罢了。但是它这双不是。"
叶旬泽的胸突然发闷,脑袋发热,对蒋智晗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蒋智晗的演技很好,很多谎都能说的面不改色,不开心的时候也能强颜欢笑。甚至有些时候叶旬泽都读不出他的喜怒哀乐。正是因为这样才可怕。他拉起蒋智晗的手。这是唯一一个能暴露他真实心情的东西。他的手冰冰凉,却冒着冷汗。"你困吗?咱们去藏书阁吧。"
走之前,蒋智晗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甜点,拿起小灯笼。"魔府有两大吃货。一个你。一个魏阳。"
叶旬泽难得开玩笑。通常蒋智晗都会顺着他接下去,两人欢快地笑一笑就过去了。但和以往不同,蒋智晗只是点了点头,敷衍地笑了一下,满头大汗。外面下着小雪,屋外的几棵松柏纷纷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毯子。叶旬泽打开一把伞,将它架在左肩上,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握在手里直到化为一小滩水。
外面一片肃静,大部分人已经回屋休息了。两只长着深蓝色羽毛的小鸟站在树枝上唧唧唧唱歌,也不嫌冻得谎。雪里有个东西在动,鼓秋来鼓秋去,从白雪里窜出来一个黑色的动物,长得和一只老鼠一样。它背上披着雪,仿佛长了斑点。叶旬泽道,"你看,这是黑还是白,很难区分。有的是披着狼皮的羊、有的是披着羊皮的狼、但是大部分都是熊猫。"
"我想做一只白狐狸。阴险狡猾、还能一身正气。"黑色的小动物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踪迹。雪地里灰蓝色的小脚印暴露着它的去向。蒋智晗用脚在雪里踩了踩,帮它把足迹抹去。
"谁规定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蒋智晗拍下身上的雪,抖了两下,撑起了伞。"随着时间的流动,没有一件事情是定数。如果人的所作所为应该会通向比现在更加美好的未来,那就是正。反之,就是恶。"
仔细想,这个正邪的区分是很复杂的。怎么判定未来就一定比现在更好呢。好比在人间坐拥豪车豪宅,一定就比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好吗?从未拥有便不怕失去,拥有了,便容易杞人忧天。平凡也不常是个坏事。所以,好与坏究竟如何统一标准呢?
只有可以观察整个世界的人、获取世上所有的信息的人,才能给出一个最佳的答案。所有标准都考虑到,综合,取最大值。那样一个即玄幻又科幻的人才能知道最梦幻的未来在哪里。蒋智晗目前也没这个能力。
藏书阁里很暖和,里面的灯也一直不灭。蒋智晗和叶旬泽分别一个一个书架地搜索有关现代文字和魔府文字的翻译书。魔府里这么多来自于人间的人,说不定会有一本这样的书。
这房间从温暖变成燥热,叶旬泽依旧一无所获,打开的每一本书都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他渐渐失去信心,查找的越来越不仔细。"泽泽,你把紫曦给你的书拿过来。"他挥了挥手中的书,封面上写着:"写给魔侍,不用客气"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两人坐在了地上,迫不及待地把两本书打开。叶旬泽眉头一皱,不用细看,这两本书里的文字明显不一样。一种正正方方,一种歪七扭八,和象形文字有点相似。
没了头绪,两人不甘心空手而归,随意找了几本书拿着,在记账本上按要求咬破手指,落下指纹,然后照猫画虎地写上这几本书的名字。归还的日期慢慢见显。蒋智晗打开字典,不知道这是按什么整理了,只能一页一页翻。"月半之前归还......靠我发现魔府的人就只会用月亮计算时间。"
叶旬泽的脑回路比较新奇,问道,"要是不还会怎么样啊?"
"不知道,要不你试试?"蒋智晗笑着调侃道。一撩帘子,外面的鹅毛大雪飞了进来,把蒋智晗的脸呼的雪白。他连忙退后好几步,打开伞,把脸上的雪掸下来,"这薄薄的帘子还能挡住这么大的雪,魔府真神奇。"怕损坏那几本书,他把他们塞进了衣服里。
毕竟在外面折腾了一整天,他们会屋后很快睡着了。
隔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就又有人敲门了。有的时候是紫曦,有的时候是奶奶,也有时候,不过极少,是其他不认识的仆人。后来,叶旬泽才知道大部分仆人都是自己来上门请求奎桑收留的,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很快就会被活活饿死。帮奎桑干活虽然没有收益,但是能混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有一份归属感,这对他们来说就够了。至于尊严和脸面,在生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厨娘过几天搬了进来。她满脸的斑、胖乎乎的,就算仰头还是能看见她的第三层下巴。别说说话了,她入住以来就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似乎是个哑巴。她熬汤的手法就像一个巫婆,一甩手,把样子十分可怕、散发着中药的味道的食材丢进锅里,然后用大木勺搅拌直到咕嘟嘟直冒泡。虽然食材闻起来刺鼻,但是尝起来却十分清淡。
有一次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蒋智晗突然从枕头底下变出来一块好几天前奶奶送过来的糕点。已经被压得粉碎。他将把包裹着这些渣渣的布打开,把他们洒进汤里。
没办法,有的时候嘴里就是要有点甜头。这东西过期了也无妨。吃闹肚子了也无妨,可参考参加宴席的那一天。
白天的时间他们都在山洞里度过,轮流和四个小水人打架。慢慢的,他们也就习惯了疼,敢于与他们打几个回合。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高手相传的特技绝招,这里统统没有。只有实践。
奎桑这个师父当的那叫一个轻松。真就只是一个名号而已。不过效果那时有目共睹的。蒋智晗的扫尘剑已经开始变样。剑锐开了花,分了叉,和三叉戟形似,越来越像扫帚了。因为是木头材质,和水人对打的时候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略显膨胀。
月亮快到一半了,意味着借来的那几本书也快要还了,他们至此还没有看上一眼。
大汗淋淋,他们回到了家里。叶旬泽把字典和两本书拿过来让蒋智晗选一本就着汤一起来看。蒋智晗选了相对薄的一本,打开。读书的过程简直不要太折磨人。两人废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才读完第一页。这是一本二讲如何提升魔力的书籍。
书中描绘魔力是一个非常玄乎的事情,和自身修养有密切的关系。核心就在于心静,同时也反驳了不能有七情六欲的观点。魔力在于感受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这种感受越强烈,越好控制外界的东西。如果没有七情六欲,何来的这些联系。这本书表示这就是为何你越爱一个人你就越想控制它。其实就是出于自私。耳听六路眼看八方,什么事情都能看见,什么事情都能不看见。可专制于一物,也可纵看万物。修炼成这样的人,魔力都不能太低。
可是魔力低并不代表魔阶就一定低。有的魔天生好武,那箭一射一个准,剑直击要害,刀直取头颅,这样的人就算魔力低,也很有可能能够打败别人。不过这样的人通常都易怒。这心啊,就静不下来了。以修魔力为主的魔讲究静、雅、善。以修武力为主的魔讲究快、准、狠。两个并修是很难的。
叶旬泽和蒋智晗还处于打基本功的阶段,还没到要选主修武力还是魔力的时候。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选武力,那么一日三餐里肉是不可缺少的。所有的兵器都要长期喂血来保持凶性。最一般的解决方法就是去狩猎。但是有的人出于特殊原因无法狩猎,就会用自己的血喂他们。只要舍得,魔的血其实是兵器最喜欢的。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修武者的弊端,他们的武器误伤自己的主人后不会给主人治疗伤口。起贪念的武器甚至会吸血。所以武将打架的时候穿着很厚实,以防被嗜血。
修魔力者则不能吃肉。肉带有兽性,兽性带来的是某种程度上的恶。这违背善,所以吃肉是一大忌讳。他们的兵器只会保护主人,至于攻击,那是主人自己的事情。只有和主人达成共存关系,也就是终生服从,只要它还有能力,它就会帮助主人疗伤。不过因为它不好血,如果魔能一样,它是打不过武者兵器的。
YOU ARE READING
天桥已断
Fantasy醒来之时他竟化成了"鬼"。更加诡异的是,没有人记得他了,一路跌跌撞撞,他参加了恶魔的一年一度的庆典来争取机会存活下去。从这里开始,他就坠入了恶这条不归路。好朋友,蒋智晗明白叶旬泽这一生会是无比坎坷,明白自己留在他身边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可依旧选择不离不弃。二人一起扶持着彼此,一开始只为了能活下去,但是后来,他们意识到他们存在的意义颇大。一个乃阴差阳错闯入魔府的鬼,一个乃神殿的下一代天命泉水。本来截然不同的人,却一起重新搭起魔神两界大战后崩塌的天桥。 意见请私信,觉得写的还阔以就给颗星星支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