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冬夜。
夏方浥半夜裏被母親叫醒了。
因為夜晚開了窗戶, 風聲很大,很冷,那天又剛好是冷得吓人的一天。
夏方浥睜開眼睛, 看見的是她的母親流着眼淚的臉龐。
母親是個流着眼淚也動人的女人。
所以, 夏方浥看見她流淚的一瞬間,自己也開始傷心了起來。
那天, 她十分不安,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安。
或許是那天,母親的表情太過于悲傷, 又或許是那天太冷了, 總之,她的心髒好像被寒風抓緊了一樣難受。
"媽媽?"夏方浥無助地叫着母親。
女人無比愛憐地抱住了夏方浥, "夏方浥啊,我已經受不了了......"
她撫摸着七歲夏方浥的頭發,愛憐而又溫柔,可她的手是冰冷的。
"夏方浥, 和我一起走吧。"
"走?媽媽, 外面好黑啊,我們去哪裏啊?"
那份不安漸漸地逼近。
母親沒有回答她。
女人在冬夜裏只穿着一條白色的露肩長裙,看起來非常地冷。
"......那, 爸爸怎麽辦呢?我們把爸爸也就叫上吧?"夏方浥不知緊張了起來。
"爸爸不會來了!"母親撕心裂肺地叫了出來。
夏方浥吓得呆住了, 母親沒有這樣失态過。
母親搖了搖頭,又變回溫柔的樣子, 她抱緊了夏方浥,"爸爸不會來了, 來,抓住媽媽的手。"
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孩子是會無條件地去喜歡自己父母一樣。
夏方浥也是理所當然地愛着她的母親和父親的。
無條件地信任。
無條件地想要去依賴。
無條件地想要把最喜歡的東西給他們。
她全心全意地愛着母親。
她的母親是多麽溫柔的一個人啊。
溫柔而又賢淑, 優雅而又美麗,她就是自己的一切啊。
夏方浥一度以為為了母親,就算獻出自己的全部也無所謂。
可是,當母親牽着夏方浥的手走到了天臺的時候。
看着黑洞洞的樓底,七歲的夏方浥一瞬間頭皮發麻了。
"......媽媽?"她咽了一口唾沫。
平日,她在這裏眺望遠處的湖泊,看頭頂飛過的飛機,白色和棕色的鳥兒。
可那天,往下看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啊,好黑啊,好深啊。
就像是一條鯊魚的肚子一樣。
夏方浥忍不住牙齒顫抖着往回退了好幾步,她的手固執地往後一拉,拉住了母親的腳步。
"媽媽,還要往前走嗎?"
"對啊。"
"可是,前面已經沒有路了啊!"
女人悲哀地看着她,"夏方浥,你不喜歡媽媽嗎?"
夏方浥搖着頭流眼淚。
喜歡啊,喜歡的。
可是,可是啊。
"媽媽是愛你的。"女人抱緊了她,着她一起站在天臺邊上。
夏方浥哆嗦着,不停地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害怕得流淚。
"不要怕,和媽媽一起就不會怕了吧?"
夏方浥依舊是不停地搖頭,冬日的冷風打在了夏方浥稚嫩的皮膚上,耳朵上。
好像是一把尖刀要刺穿她的心。
好冷啊,好黑啊,好疼啊......
"媽媽,為什麽啊?"
"你是我的孩子,我們流着一樣的血,夏方浥......"
"家人就是要一起死去的。"
'死'這個詞,在夏方浥心中激起了劇烈的回響,她害怕地往後退。
"可我不想死啊......"夏方浥低低地啜泣起來,她無助地懇求起母親來。
"......可媽媽已經不行了啊,"女人一邊流淚一拉着她,"你愛媽媽不是嗎?你想和媽媽分開嗎?"
夏方浥接連着搖頭,她推開母親的手。
母親卻仍沒有放開她。
"夏方浥,不要抛棄媽媽好不好?連你也要這樣嗎?"
她的手不斷地扯着夏方浥往邊緣走去。
夏方浥害怕,她就像是一只猛獸一樣掙紮着咬住了母親的手掌。
好像咬出了血來,咬出了骨頭一樣,拼命地咬。
母親哭着,疼痛着,将手拿開了。
夏方浥連滾帶爬地往後跑,她全身戰栗地看着母親的手,自己明明是那麽喜歡母親的那雙溫柔的手。
那雙手能彈奏出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能做出這世界最美味的菜肴。
可是卻被她咬出了血來,咬出了牙印,咬得好疼的樣子。
還是個孩子的夏方浥不想死。
她出于生的哭着吼着,"我是絕對不會下去的!"
"我不會和媽媽一起去死的!媽媽要去就一個人去吧!"
美麗的女人眼睛泊泊地流出晶瑩的淚水。
"夏方浥?你不要媽媽了嗎?你不愛我了嗎?"
語氣心灰意冷。
夏方浥知道自己不該那樣說的,可是,她只能抱歉又抱歉,愧疚又愧疚地看着母親的眼睛,因為她牙齒打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女人看着夏方浥,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夏方浥——"
"——你有一天也會和我一樣的。"
"......"
"——不會有人喜歡我們的,到頭來都是白費力氣。"
說着她的身子毫不猶豫地向後傾倒下去了。
夏方浥感覺自己的四肢不能動彈,她顫抖着跑到了母親剛才站的地方往下一看。
黑黢黢的一片。又高又黑。
夏方浥感覺頭腦一陣暈眩。
沒過多久,樓下傳來了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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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方浥吸了一口氣。
"我媽媽那個時候,這個地方已經有點不對勁了......"
夏方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有在吃藥。"
"那個時候,如果我沒有那麽說的話,她也許就不會跳下去了。"
"沒準,她現在還活着......"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只是那天有點不對勁而已......"
"我...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當時如果挽留她,說我愛她,或者說不想她走的話,她應該不會離開的,那種病,應該馬上說的,馬上安慰她的,可我說了不應該說的話。"
"那天開始,我就沒有辦法去很高的地方了,也沒有辦法做夢了,做夢老是會夢到那天的事情,半夜醒過來好像就會聽見響聲。"
夏方浥補充了一下,"......就是人掉下去的那種響聲。"
"一到高的地方好像就會看見那天晚上的母親。"
"夏老師你平常坐電梯的時候,難道都是在逞強?"
"......"夏方浥的頭抵住了秦柔的額頭,"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吧?"
"這個房間把窗簾關上也是這個原因?"
夏方浥看了一眼秦柔,"嗯。"
"我有這樣的病,精神力暴動其實不會奇怪的,你可能也知道,我高一的時候就引起了一場了,所以,我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危險人物——"
"夏老師,你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小孩子啊?"秦柔突然打斷了夏方浥。
她好像根本不在意夏方浥會給她帶來什麽危險一樣。
"......我小時候?"夏方浥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
"我猜猜啊,你小時候是不是那種特別死板的小孩子?"秦柔咯咯地笑了出來。
"對着同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說'你吃飯怎麽能說話呢?我要告訴老師喔!''上廁所要洗手洗七步才行,你才洗了六步'......"
"你是不是這種麻煩的小孩子啊?"
這不就是打小報告嗎?
夏方浥有些不滿地看着秦柔,"也不能說麻煩吧......這些規則我是遵守了的。"
秦柔幸災樂禍地看着夏方浥。
"只不過,我從幼兒園開始就沒有朋友了,沒有打過小報告。"
秦柔笑得花枝亂顫的,"從這裏開始就沒朋友了嗎!?"
夏方浥不滿地看了秦柔一眼,"......不要把別人的傷心事當成笑料啊。"
"哦,那我不笑了,乖乖乖,我們的夏老師好可憐啊,"秦柔拍了拍夏方浥的頭,"那你媽媽會來幼兒園接你嗎?"
"嗯。"
"哦,你們平時是怎麽回家的啊?"
夏方浥耳朵有些紅了起來,"......我媽媽一般是牽着我的手回家的。"
"感覺好可愛啊,"秦柔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來,夏老師,把你的手拿出來!"
"......"夏方浥不動,她看着秦柔動作十分遲疑。
秦柔這是想把她當幼兒園的小朋友看待嗎?
"快點,快點嘛,夏老師。"秦柔催促道。
有些扛不住的夏方浥只能把手交到了秦柔的手裏。
"你媽媽是這樣握住你的手的嗎?"秦柔笑眯眯地握住了夏方浥的手。
"嗯。"夏方浥紅臉點頭。
秦柔從她懷裏鑽了出去,和她肩靠着肩地躺在了一起,"這樣是不是感覺像'媽媽'在握着你的手了?"
"......"夏方浥感覺秦柔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兩個人握着手,許久沒有說話。
夏方浥以為秦柔是睡着了,可是,秦柔卻慢慢地握了握她的手。
"我沒有怪你的,夏方浥。"她的聲音變得十分知性,帶着和她平時不一樣的溫文爾雅。
"......"夏方浥瞳孔震動了起來。
"那個時候,媽媽是沒有辦法的。"
"......對不起,讓你痛苦了那麽久。"
"但是,不要再痛苦下去了,夏方浥。"
秦柔的手心的涼涼的,可是夏方浥卻覺得好像有一股暖意傳了過來。
"媽媽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帶着媽媽的份好好活下去。"
"因為媽媽最喜歡你了啊,夏方浥。"秦柔說着手緊緊握了一下夏方浥的手。
一瞬間,秦柔和母親的影子重疊了起來......
那曾經每晚讓她苦不堪言的影子,好像正在對她說着柔和的話語。
夏方浥眸光晃動地看着秦柔,"......"
她的喉嚨小心翼翼地滾動。
秦柔為什麽每次在這種時候就會這麽敏銳呢?
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說出自己想聽的話呢。
"......"夏方浥忍住自己的眼淚,故作輕松地看着秦柔,"你根本沒見過她,怎麽可能知道她怎麽想的呢?"
"她是恨着我——"
"我知道的,"秦柔說話信誓旦旦,"我就是知道的。"
"夏老師的媽媽是愛夏老師的不是嗎?"
"......"
"所以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她一定會這樣說的,她一定會說得和我一模一樣的......"秦柔的聲音十分溫和,"相信你的媽媽,夏老師,她是一個溫柔的人,對吧?"
"......"
"......所以夏老師的媽媽不會怪夏老師的。"秦柔伸出她的手拍了拍夏方浥的頭。
"那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那個時候的你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啊,夏老師。"
"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怎麽能要求孩子來做呢?"
"秦柔......"夏方浥吸了一口氣。
秦柔抱着夏方浥拍着她的後背,"所以啊,不要在意了,夏方浥。"
"現在的你和那個時候的你已經不一樣了......"
"你是大人了,所以,你一定知道,有很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了不是嗎?"
秦柔親了親夏方浥。
"對吧?"
"......"
果然無論多少次。
秦柔都會讓自己驚嘆。
無論多少次,恐怕自己都會走進她的陷阱。
她是小騙子,是小壞蛋,也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小貓。
她真的,真的好喜歡這只小貓......
夏方浥蹭了蹭她的額頭。
"謝謝你,秦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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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ABO】钓系O想撩了我就跑(腹黑Omega带坏我) - 池数(完结)
Fiction générale夏方浥分化成S级Alpha后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害怕她。 见到秦柔的那天,秦柔也是如此。 对她来说,秦柔像是一只小猫,看起来粉粉嫩嫩,乖乖巧巧,身上总是香香甜甜的。 蹭她吃的,给她问好,总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夏方浥觉得既然这只猫喜欢自己喂食,那她就给。 后来,夏方浥看着在秦柔涂着鲜艳的口红和他人旖旎的私语时才明白。 什么小猫,她就是个钓鱼的骗子。 自己只不过是秦柔钓起来的众多Alpha中的其中一员。 夏方浥眼色晦暗,她倒要看看秦柔钓了自己能不能放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