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大伯, 當初母親生病時,家里沒錢,是從大伯那里拿的錢, 即使大伯母極力反對, 鬧得不開心,最後總算還是借了。
後來母親死後,大伯也是盡力接濟,從來沒說過什麼。
如今他生命垂危, 半截身子已經埋在黃土里頭, 卻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想想都覺得可悲又荒唐。
季憐星挺心酸的,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想報答他, 畢竟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至于錢, 不可能再去找江曙,如果真的開口,那就真的是乞丐了。
季憐星心里堵得厲害,她恨鐵不成鋼, 恨季斯宇那種好吃懶做和理所應當, 如果這些年季斯宇爭點氣,隨便打份工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在家里啃老。
回到工作區, 季憐星去向主管請假, 她決定明天一早就回去。
接下來的時間, 她處于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 腦袋里老是忍不住要去想大伯的事。
大伯現在的樣子讓她想起了母親, 那是一種相似的感覺, 生命走到了盡頭, 人要離開,她無能為力,他們要去另一個世界,想拉也拉不回來。
錢是萬能的嗎?听剛剛電話里季斯宇的語氣,恐怕就算有一百萬也無力回天了。
"好像快下雨了。"辦公室里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
季憐星去看窗外,城市的那頭飄來幾團烏雲,烏壓壓的一片蓋住了高大建築,沉沉悶悶的,壓在她的心髒上,是要下雨了,可是剛剛明明還是晴天。
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沉悶下壓,嘩啦嘩啦,暴雨從天上倒了下來。
手機這時才遲遲彈出一條消息︰【據氣象台通知,預計本月5日至7日將有連續暴雨降落,今日16時至22時大概率為雷雨天氣,請注意防護。】
季憐星劃掉這條消息,把手機放在桌上,相當頭疼。灰黑的天空劃出一道閃電,如同土壤里連根拔起的花生根睫牢牢抓住了整座城市。
轟——轟隆隆!!!
辦公室里幾個膽子小的女孩捂住耳朵,發出一聲極為克制的尖叫。
季憐星喝了一口水壓壓驚,老天爺變換詭譎,初秋的雷雨天氣說來就來,完全捉摸不透。
白天打雷還天黑,這種情況是挺嚇人的,以前季憐星在小鎮的時候,這種月份常常在白天遇到雷暴天氣,對她來說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有人打電話進來,但也只閃了一下便掛斷了,這次不是煩人的季斯宇,而是江曙。
【能上來嗎?】她又彈了一條消息過來。
上去?現在?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她就要去開部門會。
【怎麼了江總?】季憐星回復她。
等了十分鐘,那邊江曙都沒再回復。
距離開會還剩十分鐘。一向以工作為重的季憐星,最後還是在開會和江曙之間選擇了江曙。
她以身體實在不舒服為由,向組長請了個假,然後接著直奔28樓。
她有點擔心江曙,即使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在上班時間叫她去樓上。
站在電梯里,季憐星有些失神,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就算只是情人,她和江曙之間好像也有了相互纏繞在一起的感覺,從前不可觸踫,如今卻牢牢地滲透進生命里。
這樣下去,到底好還是不好?
很快抵達28樓,來不及和前台小姐姐打招呼,季憐星直奔江曙的辦公室。
推開門那瞬間,季憐星看到江曙坐在椅子上,一張臉埋在掌心里,看不到她的表情。
"江總?"
江曙抬頭,她唇色泛白,目光里噙著無法掩蓋的恐懼。
"你怎麼了?"季憐星朝江曙跑去。
"先別過來!"江曙呵止她,一只手捂著臉,好像不想讓季憐星看清她的表情。
"江總?"
"先別說話。"江曙對她發出命令。
季憐星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她靜靜看著江曙,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她好像在躲避什麼,害怕什麼,隱藏什麼,到底是什麼?季憐星很想知道,可是如果她不願意說沒人知道。
偌大的辦公室顯得空曠寂寥,窗外的烏雲壓暗了屋里的色調,江曙的身影在灰白下竟然顯得弱小無助,她坐在辦公桌旁,好像被什麼東西困住了,一層厚厚的繭裹住她的肩膀,讓她表情有些痛苦。
"江總......"季憐星小心詢問她。
江曙搖頭,依舊不讓季憐星過來。
玻璃窗外再次閃電,這次的前奏比上一次還猛,好像下一秒將有一個大響雷。
江曙眼神惶恐,緊接著,窗外二次閃電,江曙的肩膀跟著顫抖了一下,這個細節被季憐星捕捉到。
她只花了一秒的時間便反應過來,江曙害怕打雷,且不是的那種普通的害怕。
在雷聲響起的前幾秒,季憐星不顧她的阻攔,到她身旁抱住了她,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擁抱江曙,觸踫到江曙的手,發現她掌心冰冷,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臉上的恐懼不像是裝的。
"別怕。"季憐星摟著她,江曙也沒掙扎,"你害怕打雷?"
"有一點。"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一聲雷鳴,江曙閉上眼楮,腦海里閃爍的畫面,夜晚、雷雨天氣、車禍以及他血肉模糊的模樣,"我沒事。"
一邊說著自己沒事,一邊臉色蒼白如紙,季憐星看著她額頭上的冷汗,用手去替她揩汗,安慰她︰"別怕,害怕也沒什麼的,我陪你,我保護你,你現在很安全。"
季憐星緊緊擁著她,江曙靠在季憐星懷里,覺得她的懷抱很暖,听著她柔和的話語,江曙心情平復下來,至少覺得自己是安全的,腦袋里不好的畫面很快被擠了出去,只留下沉重的呼吸,她幾個深呼吸,在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一到雷雨天就是這樣,我會想起我哥。"
江曙的哥哥,季憐星听過但沒見過的人。
"他死了,死在一個電閃雷鳴下著暴雨的夜晚,準確來說,那天晚上原本我們兩個都該死,或者說該死的是我。"
季憐星只是听著,沒開口問,這樣的情況讓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問起。
又是死亡,而且听起來好像是意外死亡。她懂那種感覺,如若親人先走一步,不論與你有無相關,心里總會堵著一塊,與之牽連的是一生的不安,比如季憐星自己,一到醫院就會想起母親,這種相關性已經滲進骨子里,會延續到她自己也進入墳墓的那天。
"江總,別害怕。"季憐星拍拍江曙的肩膀,輕聲細語安慰她︰"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好了。"
"是過去了,但時不時要來這麼一下。"江曙闔上眼楮,感受著季憐星懷抱的溫度,夾帶著一點香味,是無花果香味,這味道緩解了她的恐懼。
江曙靠在季憐星懷里,無聲嘆息,回憶起哥哥的死,那種愧疚老是敲打著她,讓她覺得那天晚上的爭吵真的很沒必要。
"你先靜一靜,平復一下情緒,江總。"
季憐星帶江曙到沙發上坐著,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江總,生活不易,生死無常,剛剛接到季斯宇的電話,我大伯應該不行了,就這兩天的事。"即便她的語調平常,是放棄掙扎過後的妥協,"如果他死了,意味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沒了。上一次是我的母親,她也是這樣離開的,所以我明白你的感覺。"
季憐星將自己的情緒咽下喉嚨,對江曙笑著說︰"明天我要回家,然後我可能就再也沒有家可回了。"
兩人目光對視在一起,江曙看著她的眼楮,純澈的瞳仁中夾帶著濃厚的悲傷,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到底經歷過什麼,但她的生活一定很苦。
江曙的心情平靜下來,和季憐星牽在一起,江曙用掌心的冰冷換來了溫熱,這份熱度是季憐星給她的。
"沒關系,江總,以後打雷的時候不要害怕,我會在你身邊。"
江曙听了有些動容,季憐星的眼神太真,這種真摯誠懇打動了她。
"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呢?"江曙問她。
"那你就直視天空,直面恐懼,如果我也在N市,我會同你一起看天,代表著我就在你身邊。"
她會和自己一同看天,江曙心想,如果帶著這種想法,好像是沒有那麼恐懼了。
"謝謝你,小刺蝟。"
江曙想起中午李向彥說過的話,她覺得相當荒謬,如果金絲雀喜歡上金主,那麼那個金絲雀一定傻到爆炸。而她現在在思考另一個問題,這世上會不會有金主對金絲雀動情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就這麼蹦出了她的腦袋,以至于都沒有過度深究原因。花了兩秒鐘,江曙便否定了這種可能,她覺得這世上不會有哪個金主傻到去愛上一個玩物,別人不會,她也不會。
外頭的雨還在下,空氣中夾雜著涼意,季憐星坐在江曙的身旁,緊緊握著她的手,江曙的手指白淨縴長,這種觸踫是季憐星從前不敢奢望的東西。
季憐星盯著她的指尖出神,被修剪整齊的指甲邊緣透著健康的粉色,指甲蓋上帶著幾個可愛的月牙。
江曙的手已經不冷了,但季憐星不想松開,她心想,剛剛那瞬間,應該是短暫地被江曙需要了一下,那她現在可不可以也需要她一會兒呢?
"江總。"季憐星低下頭。
"嗯?"江曙側目去看她,她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半張清瘦的臉。
"我也想要一個擁抱,可以嗎?"
江曙愣了一下,笑道︰"當然可以。"
她張開雙手,給了季憐星一個實打實的擁抱。
季憐星窩進江曙懷里,一雙手圈著江曙的脖頸,閉上眼楮,她想休息一會兒。有一點累,她還不知道大伯的那五萬塊到底還要在哪里去借,如果他連一個墳墓都沒有,季憐星覺得自己可能會愧疚一輩子。至于季斯宇,這個混蛋是不管怎樣都靠不住的,把他這個人賣了也值不了兩毛。
"小刺蝟,你是不是傷心了?"
季憐星沒說話,在江曙懷里點了點頭。
"覺得生活太苦了嗎?"
季憐星點頭,又搖頭。
"讓我好好抱抱你。"江曙將她摟緊,在她耳畔低語︰"抱著你會好些嗎?"
季憐星還是沒說話,但還是點頭。
她的手掛在江曙的脖子上,江曙覺得心里有種癢癢的感覺。
"有時候你會讓我覺得心疼。"江曙摟著她的腰,靠近她,在她耳尖上吻了一下。
溫熱的氣體鑽進季憐星的耳朵,暖意在耳廓散開,香味在空氣中飄散。
季憐星掛在江曙脖子上的手收緊了些,她靠在江曙懷里,半邊臉貼著江曙的臉,那個想法又冒出腦袋,如果不是情人是情侶,那該多好,如果是,那她可以肆意表達自己的喜歡,她一定會主動吻她,貼近她。
"江總,沒什麼好心疼的。"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我們擁抱就好。"
季憐星覺得擁抱就夠了,她怕栽進江曙的漩渦里,再也逃不出來了。
VOCÊ ESTÁ LENDO
【GL】下班来我办公室 - 安次甘儿(完结)
Ficção Geral季憐星喜歡了公司女老板五年,可惜听說老板已婚,連孩子都有了。 所以她從沒打擾,也沒奢望過她們能有什麼交集。 24歲生日這天,季憐星做了人生中最瘋狂的決定。 只是沒想到,房門打開那一刻,看到那個風情萬種攝人心魄的女人,竟然就是平常高高在上的老板! 嚇得季憐星掉頭就跑。 一分鐘後,收到老板消息︰ "你跑什麼跑?" 季憐星抖成篩子,可還是回她︰"出去買瓶水買瓶水......" "回來。" 從那天開始,季憐星發現老板好像變得有些不同。 "今晚來我辦公室。" 不是去談公務事。 "今晚來我辦公室。" 她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