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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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吟動手太快,那漢子都來不及防備,同行馬隊尚在駭異中,不知來人是何方神聖,又與他們兄弟有什麽怨仇,還不等說話,就聽到沈仲吟說出'想殺便殺了'這話。

同行馬隊登時怒火盈胸,熱血直沖紫府,雙目大睜,叱喝道:"你這歹人,無端殺我兄弟,怎能叫你好死!"

左前一人策馬而來,拽着缰繩,使得駿馬揚蹄,要将沈仲吟踏死在馬下。沈仲吟身形詭異,飄若疾風,瞬息之間挪步到駿馬身側,擡手就是一掌,這掌有撼天之能,輕輕擡起,重重落下,一掌便将這駿馬拍死。

馬上那人跌下馬來,翻身一滾,躲過了死馬壓頂。

餘下等人互看一眼,拔刀掣劍,一齊沖上前來。沈仲吟閉眼凝息,氣海之內息運轉周身,倏忽睜眼,目露森然殺機。

當先一人一把雁翎刀兜頭斬下,沈仲吟身形一晃,腳偏挪了一寸,側指點在了刀面,真氣強勁,竟直接震斷了刀,勁力從刀身直傳入那人握刀的手,那人握不住刀便罷了,而且被震得虎口破裂,手上鮮血淋漓。

沈仲吟出手太快,令人眼花,難以看清。樓鏡修為原本也不足以辨認,隻是那夜在荒園裏時,沈仲吟曾用這招對付過她,所以能看明白。

沈仲吟運掌有風雷之聲,每一掌來往都如泰山壓來。起初有個不知深淺的接了一掌,那噬骨灼氣壓來,他內力不及,壓制不下,被真氣侵入胳膊中,真氣如刀将他一條胳膊的靜脈血肉攪得粉碎,那真氣一路往心脹內蹿,逼得那人斷臂自保。

這樣方知了厲害,冷汗淋漓,退出了戰圈,點了穴道止血。

沈仲吟踏鬼魅步,運撼天之掌。這馬隊一行七八人,眨眼間死得隻剩了一個,就是那自斷了臂膀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冷汗,從一具渾身通紅的同伴屍首中瞧出端倪,擡頭看向沈仲吟時,目光惶然,身體抖得如篩糠,蒼白的嘴唇顫動着,哆哆嗦嗦隻說出個,"沈,沈......"

原來認出了這隻殺人如麻,大火之兆,畢方鳥。

那男人驚吓不小,三魂去了七魄,爬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就往遠處逃。

沈仲吟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趕盡殺絕,被一把尚藏在劍鞘中的長劍抵攔在胸前,止住了他的腳步。

樓鏡說道:"夠了罷。"

樓鏡自知不是沈仲吟對手,但以她性子,要她裝作看不見,又實在辦不到,這些人也是可憐,隻是打沈仲吟身旁經過,不知怎麽得罪了他,便惹來這無妄之災,殺身之禍。

樓鏡于心不忍,還是插了手。

被樓鏡一攔,那逃走的男人牽住一匹離散的馬匹,翻身上了馬,策馬逃遠了。

沈仲吟冷淡地睨了那邊一眼,回過頭來注視樓鏡。

樓鏡心裏一跳,身形後掠,那沈仲吟果然一掌打來,隻因樓鏡心有預感,所以躲得及時。

沈仲吟一掌打空,收勢斂氣,勁力再催,掌勢連綿不斷,一擊接着一擊。樓鏡功力遠不如他,但這些日子看他演練,耳中又聽他念叨心法,對他掌法已有了三分了解,這才不至于一交手就落敗。

沈仲吟似乎被她攪擾了興致,沒打夠,這才調轉了矛頭拿她當個沙包。

樓鏡情知禍水東引,這沈仲吟陰晴不定,也不知他會不會如打死那幾個江湖人一樣,将她斃命,宗內應當還沒有接到信,師長趕不來,無人幫她,她隻有避免正面交鋒,伺機脫身。

然則過了十來招後,沈仲吟撤了手,抽身退到幾步開外。

樓鏡捉摸不透這人,沈仲吟性情實在怪異,樓鏡不敢松懈,身體依舊緊繃,處于防禦的姿态。

沈仲吟将雙手籠在寬袖中,向樓鏡搖了搖頭,說道,"我見識過呂克己的幹元劍法,鏡兒,你的劍招太束縛,不夠銳,不夠利,沒有劍擋百萬兵的雄渾氣魄,遑論不出劍便退敵三千的凜然殺氣了。"

樓鏡見他收攏了雙手,顯然是停手的意思了,暗自松了口氣,再聽他談及她的劍法,不由得皺了皺眉。

呂克己是她師祖,江湖人尊他一聲'劍聖',雖未見過,但也聽宗內人提起過,她師祖武功修為之成就,乃是開宗以來第一人,其對劍道的領悟,放眼武林,也無幾人能及。

自然,也是她遠不能及的。

樓鏡心中悶悶的,見識過太驚豔的人,便會深感自身能力的卑微,生出一種挫敗感來,"我爹說修劍先修心,心存仁義,不可趕盡殺絕,力不可使盡,劍不可去盡,留三分挽回餘地。"

她是個烈性的人,又年少重勝負,鋒芒畢露,但她爹的話,她多少聽了一些,折了中,她争了兩分,隻留了一分餘地。

樓鏡一提起樓玄之。沈仲吟又變了臉,他先是仰天冷笑,繼而形如鬼魅,遽然間欺身樓鏡身前,因沈仲吟沒有顯露出動手的意思,樓鏡不及防備,被沈仲吟按住雙肩。

你修的劍道,應是殺人技,如林中下山猛虎,如盤曲蓄勢毒蛇,一旦出擊,直咬命脈,存的不是仁心,是一擊捕獲獵物的決心,面對敵人,手下留情,那是蠢貨。你爹?你爹就是個懦弱無能,愚昧不堪的無用之人!你按他說的做,能有幾分好。"

樓鏡立即撂下臉來,"不許說我爹。"

沈仲吟冷笑,"不許?你爹寡義鮮恥,輕情重權,實是這世上一等一的爛人,怎麽,還不讓人說麽!"

樓鏡胸中一點怒火,頓時漫遍全身,盛怒之中,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打得過他,是否會被他一掌擊斃,也忘了自己還未洗刷的冤屈,隻是難以容忍這人诋毀自己父親,所以拔了劍,那一點寒芒快如流星,殺氣凜然,使人遍體生寒,"我爹洞察明達,重情重義,十多年前振臂一呼,江湖門派響應,殺退你飛花盟三千裏,叫你們飛花盟龜縮江南江北一帶十多年不敢出,他鏟奸除惡,為世人敬仰,他是英雄!你也配說他!"

這一劍竟劃破了沈仲吟面皮,沈仲吟身似輕燕,掠向一旁,手指抹下痛楚的一點鮮血,他眼角抽搐了兩下,"哦,英雄,他是英雄,呵呵,将飛花盟踩在腳下,甚是威風,如此威風,怎連自己妻女也護不住!重情重義?是薄情負心,為了宗主之位,連自己妻子生死也不顧,你說,重情重義!"

樓鏡咬牙切齒,"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沈仲吟颠狂地笑了起來,不可抑制,"好啊,鏡兒,原來你還不知道呢。"

樓鏡眉頭攢得死緊,"不知道什麽!"

沈仲吟聲音低沉嘶啞,如毒蛇吐信,"哈,他樓玄之不敢告訴你,他不敢說,因為他怕你知道!"

"你到底在說什麽。"

"鏡兒。"沈仲吟望着她,目光懾人,"你娘親是被幹元宗活活逼死的。"

"你胡說。"樓鏡俏臉猛地煞白,"我娘是病死的。"

沈仲吟嗤笑,"病死?這就是樓玄之的說辭?因他不敢告訴你,你娘親被一衆師長,同門師兄弟,逼得拿劍自刎,而你的好爹爹,你的英雄爹爹,隻怕就站在一旁看着呢!"

"你胡說!"樓鏡搖頭後退,心裏顫得發疼,"我不信。你是飛花盟的人,口裏怎會有一句真話,不過是想要離間我和我爹。怪不得你一直不對我下殺手,反倒刻意親近,原來是在這裏等着!"

"你不信?為何發慌。"沈仲吟望着她的眉眼,顯出眷戀的神态,"鏡兒,我親近你,隻因你像你娘,你若似你爹,早亡于我掌下。鏡兒,你若不信,大可叫你爹來,我倆當面對質!看看到底是誰隐瞞了真相!"

樓鏡呼吸錯亂,她确實慌了,隻是搖頭,"不,你,是你計謀,你,你想利用我,引我爹爹來,你,你布下了羅網,想要請君入甕。"

而就在這時,信陽城的方向來了一匹快馬,由遠及近。樓鏡聽到那馬上的人叫了一聲,"鏡兒!"

樓鏡擡起頭來,一瞬間将來人錯認成了她爹,或許是她內心希望樓玄之此刻就在這裏,親自将沈仲吟的謊言統統粉碎,但來的人不是樓玄之,而是樓彥。

樓彥在還未到時,便迫不及待從馬上施展輕功,落到樓鏡身旁,一把将樓鏡拉到了身後,面對着沈仲吟,嚴陣以待。

樓鏡問道:"二叔,你怎麽在這,是收到我的信了麽?"

從這裏到虎鳴山往返,要上七八天,她二叔怎麽會這麽快就趕到了。

"你真是不叫人省心!"樓彥反手便用折扇狠狠敲了樓鏡額頭一記,"你偷跑出山,你師姐怕你爹責備你,就将這事偷偷告訴了我,我派他們下山,尋你多日不見,還是沒瞞過你爹。你爹刀子嘴豆腐心,隻說不管你,仍是派了你師姐他們去許州尋你,順便去案發之地找找曹如旭身死一事的線索,又派了我到曹柳山莊,希望能暫時緩和兩家之間的關系。也是湊巧,在路上遇到郎烨的大哥,他将我錯認成了你爹,将你的信交給了我,我一看才知道你遇見了......"

樓彥向沈仲吟乜了一眼,又敲了樓鏡一下,"才知道你遇着了他,也顧不得回宗,忙趕了過來,在路上看到你做的記號,一路追尋,又遇上一個斷臂男人,說到你們在這裏。"

樓彥又看了沈仲吟兩眼,見他好整以暇,等着他将話說完。

沈仲吟說道:"不如你問問你二叔。"

樓彥警惕道:"問什麽?"

"二叔。"樓鏡手上直顫,還是受不住內心的不安,問道:"我娘怎麽死的?"

樓彥臉色一白,張着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樓鏡一見他這反應,心涼了半截,"她是自盡。"

樓彥忙道:"鏡兒,你聽誰胡說的,你娘是病死的。"

"好個病死。"沈仲吟輕蔑道,"敢做不敢認麽。"

"二叔,你告訴我罷,我求你,你告訴我罷!"

"鏡兒......"樓彥抿住嘴唇,良久,"宗內,你娘性子烈,她自己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她。"

【GL】長恨歌 - 太陽菌(完结)Tahanan ng mga kuwento. Tumuklas ngay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