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怎么,李长老有话要说?"
李长弘脸色难看至极,"陆元定,你将宗主佩剑交给她,莫不是说从即日起,她便是干元宗宗主了?"
"当然。"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陆元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乜斜着眼瞧李长弘,"你凭什么不同意,前任宗主指认了谁,解厄是谁的,谁就是宗主!这宗规,李长老不需要我说给你听罢。老祖宗的规矩,干元宗上下遵循了多少年。怎么,李长老你要违逆宗规?"
李长老一掸衣裳,背住了双手,款款说道:"宗门规矩我清楚明白,但是规矩之外,尚有人情,宗主之位,历来贤能者居之。先任楼宗主猝然离世,未能将继任之人的品行考校完全。余惊秋其人,不堪大任!"
陆元定横眉冷目,"山君温良恭俭,心怀仁义,此为贤,天赋卓异,刻苦勤勉,此为能,不堪大任?李长老从何说起!"
两人争锋相对,书房中气氛沉抑。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争权夺利,明哲保身的,转茶盖的转茶盖,摸胡须的摸胡须,早有倾向的,不是拿眼瞟楼彦,便是目光在陆元定和余惊秋身上游移。
李长老冷笑一声,"余惊秋的生身父母是阳神和孟知堂,阳神是什么人,陆长老不会不知道罢,飞花盟的走狗,杀了多少武林同道!"
陆长老瞧了眼余惊秋,见她神色平静,松了口气,说道:"阳神其人,亦正亦邪,功过难以评说,而孟家一脉,救死扶伤,医者仁心,有目共睹,两人身死道消,那些有仇的报了仇,甚至没仇的也掺和了一脚,往事如风,是是非非,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再用阳神的罪惩处山君的道理。李长老,你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山君从小在虎鸣山长大,收在楼宗主膝下教养,你我都教过她,你若硬要以出身否定了她,说她是阳神之女,不如说她是我干元宗的女儿更合适!"
一番话软中带硬,说得李长弘无可辩驳。
当年李长弘就是趁着他和吴青天不在,以身世攻讦前往天星宫取药的余惊秋,得了逼迫她的机会,如今他就站在这里,岂容李长弘再度得逞!
"陆元定,你可真是能言巧辩!好,就算抛开了这些不说,若是各门派因她身份仇视干元宗,那又该当如何!"
"我干元宗几时需要迎合外人的目光来选定自己的宗主了!"屋外的声音虚弱,但极其坚定,伴随两声咳嗽。
一名弟子搀扶着一人走来,陆元定见状,忙替下那名弟子,"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过来?"
吴青天和楼玄之一样,认定了她为下一任宗主,老头比楼玄之还固执,认死理,觉得她品行修为样样上层,又是宗主的大弟子,认定了她就没变过。
不过数年不见,余惊秋险些认不出来他。吴青天像是掉了层皮,消瘦到脸颊凹陷,眼下乌青,整个人的精和气被抽干了,仿佛将死之人,只双目依旧有神。
再相见是这般模样,即便余惊秋心冷了许多,也不胜凄楚,唤了一声,"吴师叔。"
吴青天点了点头,严肃的面庞有了些笑容,"见到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李长弘眼中光芒一闪,贴着陆元定的话说道:"吴长老,你身体不好,该好好养着,俞长老也说过,你不宜操心......"
不待李长弘说完,吴青天一口斩断他的话,"我认同陆长老的话,余惊秋为宗主,合情合理。"
"你——""李长老,我干元宗立宗主,从来都不看哪个门派顺不顺心,忌不忌惮,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从来不是我干元宗的风范!"
"若余惊秋为报一己私仇,拉整个宗门下水,届时,又该如何!"
"立于俗世,哪个没有纠葛,换做别人,便没有私怨了?成了一宗之主,便不单单是个人,肩负了整个宗门,我想公私分明,山君心中有一杆尺。"陆元定这话不仅在回李长弘,更是对余惊秋说的,余惊秋心中有数。
李长弘粗喘了几下,回头一望俞秀,想要他也说两句,却见这人低垂了头,脸色苍白,不敢抬眼看。
李长弘见俞秀被眼前活生生的余惊秋吓丢了魂,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再朝楼彦瞟了一眼。这处在宗主位置之争中心的本应该是楼彦和余惊秋才对,但楼彦只在解厄剑出现时有片刻愣神,其余时候老神在在,并不多言。
李长弘不瞧还好,一瞧倒把自己气着了,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她心中有尺?呵,她心中若是有尺,几年前上天星宫取药一事怎么说?"
此话一出,屋中气氛陡变,众人神色各异,一直沉默的余惊秋也缓缓抬起头来,目若寒星,幽幽地注视着李长弘,"上天星宫取药一事的前因后果,李师叔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李长弘昂着下巴。聂禅和他手底下的四大将死了,当年跟着李长弘去找余惊秋的吴青天的两名弟子也先后病逝了,天星宫与干元宗断交的如今,当初的事是死无对证,李长弘有恃无恐,"当时楼长老危在旦夕,你们一行有四人奉命前往天星宫取药,我们千叮万嘱,让你们不要有片刻耽搁,早去早回,有没有!"
余惊秋坦然,"有,我们四人,日夜兼程,不敢延误。"
"好。"李长弘咬着牙笑,"但你们逾期了,不止如此,一行四人,三人遇难,独独你,安然无恙,是也不是?"
"是。"余惊秋被迫忆起往事,心中越阴郁,脸上越是如死水一般,"我们逾期,只因路上先遇黑店强盗,刺死我们马匹,后遇知行村不顾道义,忽施偷袭,最后遇到天星宫阳奉阴违,不愿舍药,刁难围困,痛下杀手,两名师弟死在知行村手中,阿烨死在天星宫四大将军手里,所以李长老见到我时,只有我一人。"
余惊秋静静说来,话中内容却惊得满座哗然。
李长弘冷笑,"你们听听,一派胡言!哪句能信,你说知行村偷袭,知行村在雪域那条道上多少年了,没见过和哪方势力红脸,他们与干元宗无怨无仇,为何要对你们痛下杀手,再说天星宫,更是荒唐,当年聂城主还在的时候,两家交情匪浅,你说聂城主不舍滴翠珠,我怎么就给取回来了?你说聂城主要杀你们,郎烨死在了他们手下,怎么我们好好进去,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聂禅还跟你们这两个不出远门的小辈有恩怨不成!"
李长弘步步逼问,气势一句强过一句,他想如当年一般,将余惊秋压得六神无主,慌不择路。
当那如沉潭的眸子抬起来时,心凉了半截的是他。
李长弘额角青筋一抽,"当年我见到你时,你就是这番说辞,漏洞百出。我要带你回宗,你不仅不从,还对师叔动起手来,你要是问心无愧,你跑什么,一跑这么多年,毫无音讯,突然间就回来了,到现在,这么多年去做什么了,也没个交代!她的身份本就不同寻常,如今心思又不清不楚,这样的人,你们要奉她做宗主?"
"师叔,当年先动手的人,不是你么。"余惊秋不疾不徐,辨不出情绪。
李长弘笑道:"呵,你又要狡辩。"
说话间,有弟子进来,显然有事禀报,楼彦觑了他一眼,弟子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楼彦眉头一皱,面露困惑。
紧接着春庭也小跑着进来,凑到陆元定耳边说了什么,陆元定也是一脸不解,"她来做什么?"
余惊秋问道:"陆师叔,出了什么事?"
"天星宫的聂雲岚来了,正在会堂,说是有事相见。"
"是我请她来的。"
陆元定微怔,"你说的朋友就是她?"
"是。没想到她快了两日,早到了,不过现在看来,来得正是时候。"余惊秋乜了眼李长弘,话中意味深长。李长弘心里咯登一下,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
吴青天低嗽两声,"你俩打什么哑谜?"
陆元定笑道:"我也不知,等把人请来,也就明白了。"还不待楼彦和李长弘说话,陆元定已将春庭派使出去请聂雲岚过来。
李长弘心中七上八下,脸色铁青,"陆长老,我们宗门议事,让一个外人进来,不合适罢。"
"合不合适,也要看看她来是为了什么事。要是为着当初取药这件事,不来得正好么。"陆元定猜到聂雲岚为了什么而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笑道:"说起来,我听山君说起当初的事,他们在黑店之中救过聂姑娘一命,所以有了交集,后来知行村脱险有她协助,天星宫围困也有她在场,场场是非皆是见证。李长老说山君的话不可信,那这聂姑娘的话总能信罢。"
李长弘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闪了眼楼彦,见他脸色发沉,就知他也没有把握,心底更是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期望这聂雲岚顾忌着天星宫颜面,不会将对至交的小辈痛下杀手这种丑事说出来。
可惜,李长弘估错了聂雲岚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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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長恨歌 - 太陽菌(完结)
Fiksi Umum余驚秋天賦異稟,是武學奇才,溫良慈軟,得師父喜愛。 自小到大,不論哪方面,樓鏡總比不過她這師姐。 宗門生變︰ 這一日,樓鏡成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天地之大無歸處。 而余驚秋即將繼任宗主之位,備受崇敬,前途無量。 風水輪流轉,不曾想︰ 再相見,余驚秋受盡苦難,身心俱損,失魂落魄,流落街頭。 樓鏡卻爬到了高處,鋒芒畢露,令人畏懼。就連余驚秋也成了她的階下囚,謫仙落泥塵。 "師姐,師姐......"樓鏡抱著余驚秋呢喃,"這世上,只有我明白你,只有你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