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餘驚秋三人落座了酒家,酒菜齊備,候了多時,這桌上的飯菜熱氣都散盡了,不見那師兄歸來。
金烏西沉,道上已無行人,日光漸柔漸暖,餘驚秋三人卻感到一陣透骨寒意,酒肆之外,殺氣森然。
猛然之間,酒家屋頂塌陷,一把開山斧朝着餘驚秋兜頭劈下,來勢洶洶。餘驚秋一踢桌子,藉着反力,坐凳後挪,避了開去。來的是個彪形大漢,一斧劈了個空。
這大漢的襲擊似個訊號,埋伏在酒肆外的衆人一齊襲來,郎烨和另一位同門師兄拔劍迎戰兩方。
餘驚秋不等那持斧的大漢招式回轉,腳上挑起坐凳,朝他砸去。這大漢一揮斧,将那凳子劈了個粉碎,便見到凳子後,一點劍芒奪日月之光,朝他要穴來襲,不曾想這大漢生的膀圓腰粗,身法卻頗為靈巧,躲開了餘驚秋奇襲,隻臉上割破了一點油皮。
側面勁風破空,餘驚秋持劍一擋,一條長鞭閃電襲至,将她佩劍卷住了。那持斧的漢子趁勢逼來,餘驚秋就着長鞭之上拉扯的力,飛身往前,反而襲向使鞭的女人。
劍如電閃,直取女人手腕。
這時,一個精壯的男人使一條烏金長/槍從中插/入,餘驚秋不得不回劍自救。
一時間,二男一女,将餘驚秋圍繞中央。
功夫混雜,是這知行門的一大特點。郎烨和那師兄更是認出幾張熟面孔,郎烨不由得冷喝:"各位知行門的同道,我們門派之間,雖說不上摯交,卻也一向和睦,不知哪裏得罪了,為何埋伏我們師兄弟,向我們發難。"
那持着斧頭的大漢望住了餘驚秋,說道:"要怪,就怪你......們出身不好。"
這些人話不多說,使起殺招來,其中以圍困了餘驚秋的三人功力最長,郎烨和那師兄殺退身旁的人,便來助餘驚秋。
餘驚秋說道:"郝師兄去租賃馬匹,隻怕也兇多吉少,趙師兄,這裏有我和阿烨抵擋,你快去尋了郝師兄,我們一道沖出去。"
那趙師兄應聲抽身,往外便奔。
郎烨叫道:"師姐,且用劍陣一試。"
幹元劍陣由劍法演變而來,是他們那位曠世之奇才冠絕武林的師祖呂克己所創,這劍陣一人到十人皆可運用,由太極、兩儀、三才、四象,直到八卦、九宮、十方。
他師姐弟自幼相識,默契極深,雖說劍陣用的不多,驟然使來也得心應手。
劍陣一生,兩人間好似平地生出一股劍牆,密不透風,叫知行門衆人無從下手。
兩人且戰且退,一路搜尋兩位師兄蹤跡,卻聽到一聲慘呼。兩人循着聲音,急急過去,見到的卻是兩位師兄的屍首。
去租賃馬匹的郝師兄一身血污已漸幹涸,死了多時。前來尋他的趙師兄雙目大睜,卻是臨死前見到了他的屍首,分了心神,心口中劍,死不幂目。
餘驚秋和郎烨見同門身死,心神大震,劍陣出現了破綻。那持斧大漢卯足了力,一斧砍向餘驚秋,餘驚秋被分了神,便慢了一步,來不及卸力,隻能硬接,那力似下山猛虎,好生猛。
餘驚秋身子被掀飛了出去,撞破了門,跌進一家民屋。
屋中正有個幼童彎身在水缸前舀水,此時屋外那精壯的漢子一槍/刺來。餘驚秋待要躲閃,恐殃及身後幼兒性命,便直迎上長/槍。
誰料背後一寒,一把尖刀直刺她後心。
隻因身後是個幼童,她全不防備,待得察覺不妙,要防範為時已晚,更何況前方又有長/槍/刺到,失了先機,躲避不及,隻能選擇強攻身前槍刃,對于身後尖刀,隻來得及避開要害。
她逼退了那壯漢時,那尖刀已劃過她的腰際,餘驚秋頓感一陣尖銳刺痛,她不顧受傷,回劍倒刺,一招'攬水中月',來得刁鑽,逼得那幼童閃避後,便急忙抽身後退。
她捂住腰間傷口,鮮血自指間流瀉。她抿着極速蒼白的嘴唇,瞧向那幼童。
那幼童雖是幼兒身材,一張臉卻格外成熟,似個中年男人。原來這個幼童不是真的幼童,卻是個罹患矮小症的病人,不知已有多少歲了。
郎烨在外是孤木難支,餘驚秋在內又受了傷,眼見得師姐弟也要葬身在此時,人群裏傳來幾聲驚呼。
村頭那方,馬蹄得得亂響,兩匹尾巴着了火的快馬發了瘋,闖入人群亂撞。
馬匹将人群沖散,圍殺郎烨和餘驚秋的衆人便慌亂起來,還不待重振秩序,一支雀翎箭破空而來,箭貫奇力,射穿一人胸膛,箭勢未止,直射/入前方另一人後心。
一箭,便射死兩人。
來箭未止,隻聽空中咻咻聲響。發箭的是個神射手,箭出必中,且箭箭有洞穿寰宇之猛力,隻感到箭羽破風之聲,便使人心驚膽戰。
知行門一連數人中箭,哀叫聲不絕,亂了陣腳。他們哪裏想到這兩人尚有援手,他們會背後受襲。
年輕姑娘,鮮衣怒馬,挽着一把紫檀大弓。
這姑娘策馬沖來,身後還跟着兩匹駿馬,那氣勢如千軍萬馬沖鋒,殺進了人群。
而早在這姑娘射箭之時,郎烨便認出了她,心中歡喜之餘,不敢誤了這脫身的機會,忙沖進屋內,護餘驚秋脫身。
那姑娘驅馬沖來,朝兩人叫道:"朋友兄弟,快上馬!"
郎烨護着餘驚秋先上了馬,随後輕身一躍,縱上了馬背。
這知行門裏的人哪那麽容易讓他們走。那持斧大漢,揚手一斧,朝着馬腿便斬。
這危急之時,那姑娘挽箭一射,正中大漢斧面,隻聽叮當一聲,格外響亮,震得那大漢動作停滞,可想力道之兇猛。
那大漢停頓這一刻,三匹快馬已沖出去丈遠。
"追!"
三人一路疾馳,為了逃脫追兵,不敢放慢了速度,直到天黑,瞧不見追兵人影,三人也不敢松懈,在林中找了個隐蔽之處,方才歇腳。
這突來橫禍,叫人難以料想,脫離了險境,餘驚秋和郎烨也安不下心來。
一為兩位慘死的師兄,二為知行門的突然刁難,心中好生難過。
三人圍着火堆坐立,郎烨背着身子。那姑娘替餘驚秋上着傷藥,"這是我家特制傷藥,若是皮肉傷,敷上以後,不出三日便好了。"
郎烨說道:"今日還要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若非你出手相助,還不知我們師姐弟是何下場。"
那姑娘笑道:"既然是朋友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
郎烨一怔,心生一股暖意。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在客棧解救的女子。
等這姑娘上完了藥,郎烨轉回了身,問道:"姑娘不是去追匪賊了麽,怎的又到了知行村。"
這姑娘說道:"我追到那幫匪賊老巢,那些狗東西,隻會使些肮髒手段,真本事沒多少,對付他們沒花我多少功夫。我那日聽到你們談話,知道你們沒了馬匹,要到知行村來租賃,那些匪賊老巢很有幾匹好馬,他們已用不着了,我便想着橫豎無事,不如将這些馬匹替你們送來,誰知見到你們被圍困。你們和他們有什麽怨仇,打得這樣兇?"
郎烨苦笑,"我們也想知道。"
這姑娘将火撥得更大了些,沉吟道:"也不知那些人還會不會追來,如果你們接下來還是要往天星宮去,我可以送你們一程,去那的路,我最熟了。"
郎烨和餘驚秋忽地想起那日,這姑娘自稱姓聶,不禁問道:"還未請教姑娘姓名。"
這姑娘直爽道:"聶雲岚。"
兩人一愣,餘驚秋問道:"不知天星宮聶城主和姑娘是什麽關系?"
聶雲岚咧嘴笑道:"那是我家老頭子。"
郎烨失聲道:"姑娘原來是聶城主女兒。"
怪不得這姑娘落拓不羁,豪爽真性,又如此擅于騎射。
天星宮的人早先是塞外游牧民族,後來遷徙到了雪域,逐漸建立了今日的天星宮,塞外之人本就精通騎射,雪域之地,天氣嚴寒,條件惡劣,能在那裏紮根,開辟疆土,自都是堅韌不拔,熱血可融化冰雪的豪士。
"你們到天星宮,是要做什麽去?"
"我們是幹元宗門人,宗內長輩受傷,需要聶城主寶物滴翠珠一救,我倆是前來求藥......"
餘驚秋話未說完,聶雲岚便激動的立起身來,說道:"你們是幹元宗的人?!"
郎烨道:"聶姑娘......"
聶雲岚眸子被火一映,熱情如花搖曳,"我這次出家門,就是想要游歷江湖,第一便是要去見識見識幹元宗。"
餘驚秋和郎烨見她毫不遮掩對自身師門的向往崇敬,便更對此人生出兩分好感,隻覺得性情相投,相談勝歡。
郎烨道:"不知聶姑娘想去見識我們幹元宗什麽?"
聶雲岚站起了身,忽而仰天慨然,"渴飲豺狼三尺血,敢笑男兒不丈夫!"
郎烨和餘驚秋一怔,聶雲岚念的,是他們師娘的詩。
聶雲岚熱血澎湃,說道:"我聽聞焦岚女俠的事跡,自幼仰慕她,世間竟有她這般英豪女子,我名中的岚字,便是仿她取得,我早已下定決心,游歷江湖時,一定要去她所在的宗門瞧瞧。"
郎烨對師娘的記憶不深,因而說不上話。餘驚秋自樓玄之那裏得知了焦岚的事,現下聽到聶雲岚的話,不禁一陣感傷。
她師娘确是不讓須眉的英豪女子,隻可惜早早隕落。
"不若這樣,我先帶你們去天星宮,待你們事成,你們再帶我去幹元宗,如何?"
兩人喜出望外,餘驚秋說道:"若能這樣,自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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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長恨歌 - 太陽菌(完结)
Ficción General余驚秋天賦異稟,是武學奇才,溫良慈軟,得師父喜愛。 自小到大,不論哪方面,樓鏡總比不過她這師姐。 宗門生變︰ 這一日,樓鏡成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天地之大無歸處。 而余驚秋即將繼任宗主之位,備受崇敬,前途無量。 風水輪流轉,不曾想︰ 再相見,余驚秋受盡苦難,身心俱損,失魂落魄,流落街頭。 樓鏡卻爬到了高處,鋒芒畢露,令人畏懼。就連余驚秋也成了她的階下囚,謫仙落泥塵。 "師姐,師姐......"樓鏡抱著余驚秋呢喃,"這世上,只有我明白你,只有你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