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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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衍阴沉了脸色,冷怒道:"你要说的是这些,大可不必张嘴。"

楼镜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对那人蓄满了攻势的姿态视而不见,端详着她脸上的伤,问道:"你这伤不会是上死人庄时留下的罢。"

韶衍觑了觑眼睛,似乎有话要说,眼光一转,"我平素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在各大门派的围攻下还能安然脱身。"

楼镜笑了笑,说道:"你没小瞧我,我要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被人拿捏了软肋,明知山有虎,也偏要走那一趟。深入虎穴是不得已,得脱困境是有高人相助。倒是教主。我到了死人庄才知道药夫子早已得到了消息,悄然转移。这么大的事,我资历浅,盟主不信任我,不事先知会我也就罢了,教主是盟主爱徒,深受信任,不会不知,可教主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明知各派围剿死人庄,还要去死人庄一趟?"

韶衍冷着脸没有说话。就在楼镜以为她不会回答时,韶衍又突然开口问道:"你那贴身侍卫怎不见你带着,是唤寅九罢?"

韶衍主动提及旁人已是不寻常,提及寅九,更是不可思议。

楼镜眸光一震,瞪向了韶衍。两个人脾性不合,偏生有时候楼镜很能理会韶衍所思所想,一如现在,韶衍一句话,楼镜就想透了这前因后果,"你知道她身份了?你上死人庄是为了找她?"

韶衍不置一词,等同于默认了。

"她在哪?"韶衍冷然问道。

楼镜失笑,"教主啊教主,我该说你是情深,还是凉薄。你找她是想做什么?"

"你便是不说,我见到她也是迟早的事。"

楼镜眉毛一挑,黑了脸,对于韶衍的挑衅动了气,"你见到她又如何?是斯人已逝,难以自拔,瞧见相似的脸就魔怔了,想要她来做这个替身,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爱屋及乌,想要替亡者照顾这一亲族,若是前者,你真是怯弱又混账,若是后者,你这弥补来得太迟,就和你明白自己的心意一般,总是错过,可怜又可笑。"

"楼镜!!!"

伴着一声压抑的怒吼,排山倒海的压迫骤然向楼镜袭来。

楼镜情知话一出口,必然戳中韶衍痛楚,早有防备,身姿翩跹,一片黑雾也似飘然而去,原先座椅给浩然真气击得四碎。

韶衍攻势未止,如影随形,似座五指山,封住楼镜条条生路。

楼镜内力一震,春水出鞘,不守反攻。韶衍扼住她的脖颈时,春水也划破韶衍手臂,抵在了她的颈侧。

两人互相制衡,略一用力,便是双双玉碎。

楼镜脸上充血涨得通红,唇色苍白,张扬的笑却一点不收敛,"真可惜,你就算想打她主意也晚了。她是我的。"最后一句话因被扼制住喉咙而破碎,却字字落在实处,如钉子要嵌入金石之中。

韶衍闻言一怔,神情复杂,手上的劲松懈了不少,半晌,觑着楼镜,厌憎和防备,"这里不是风雨楼,任你施为,你要是专为惹火来,大可以继续,看你今日出不出得了教中大门。"

楼镜收了剑,笑道:"怎么会,这还不是你先提起的么,我原本是有正事要说的。"

韶衍也松了手,冷哼一声,那模样显然是在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能好好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来是要告诉你小神仙的死因。"

霎时间,韶衍远离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似钩子一样钉在楼镜身上,阴郁冷肃,一言不发,良久,沉冷地问:"你要说什么?"

楼镜见她这反应,勾唇一笑,有了方才的谈话,她自是不会有半点留情,反而要添油加醋一番,告知她小神仙身亡的真相。

楼镜诉说祥尽的是小神仙受一瓣心与补酒起药效时,身体所承受的苦痛。其实主因不过一句话,无非是那一瓣心香害了她。

可再简单的缘由,牵涉了一瓣心,在韶衍听来,都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是痛彻心扉的故事。

那一瓣心,原是她为了小神仙的身体向丘召翊求来的,为了她的安康,最后反成害她的鸩酒。

这是怎样的笑话,又是怎样的诛心。

以至于韶衍脸上血色尽退,倒退了几步,站立不住,扶着椅背,满额的冷汗,否认道:"你胡说!"

楼镜觉得毫不意外,"我是不是胡说,你手上应当还有方子,即便是你怕睹物思人把方子毁了,风雨楼还有余下的一瓣心,你拿去一验便知。"

韶衍双眼爬满血丝,杀气满溢,犹如困兽,"楼镜,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焦岚的女儿,是楼玄之的女儿,和飞花盟是天生的对头,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不安分的人,即使你入了风雨楼,跟了阿雪,收起了爪牙,也总有一日会将飞花盟搅得天翻地覆,就如同野兽养得再乖巧,也成不了宠物,一旦尝了血,依旧会将人撕得细碎,这些都是本性。怎么,收敛龙仇残余旧部,和赫连缺明争暗和,如今轮到了我,想要来挑拨我和师父,好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么!"

楼镜太知道她的心理,韶衍如何能认,如何敢认,要是信了她,不就等同于承认自己亲手害死了詹三笑,这样沉重的真相,足以压断了人的脊梁骨,剜心也不过如此了,楼镜又一面为韶衍话中的信息心惊,原来韶衍早就知道了她收了龙仇的残余势力,也知道她和赫连缺达成了面上的交易,是只她知道,还是连丘召翊也知道了?

楼镜绷着脸,话语中没有情绪,"你和盟主几十年的师徒情深,我再傻也不至于傻到单凭几句虚言便能断绝了你们师徒情分,让你倒戈,为我所用。"

韶衍咬牙道:"我师父若真要杀她,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是啊,神功盖世,独步武林的盟主想要杀死一个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么,他又何必弄这许多弯弯绕绕,耍这见不得光的手段呢。"楼镜语气发凉,"教主,是为了你啊。"

韶衍整个人都僵住了,五脏六腑似寒冬腊月浸在了冰水里,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她双目如障了迷雾,茫茫望着前方,眼睛渐渐浮上一层泪来,泪珠固执着,将椅背都捏断了,不肯在楼镜面前落下来。

那椅背断裂啪地一声倒是把楼镜惊回了神,楼镜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真相如何,你要是自己亲眼看见了才能死心,别人就是舌灿莲花,说多少你也是不听的,我言尽于此。你要是觉得红尘芳客千万,小神仙不过匆匆一过客耳,及不上你师徒情深义厚,你就只当我没来过,你要是不想被欺瞒,要做个明白人,左右去考证的法子我给了你,你要查也不难。"

楼镜知道这人魔怔发起疯来,暴虐非常,真至绝途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楼镜不待人反应,早已退出,带着文丑一溜烟跑了。

楼镜确实想过以詹三笑的死引韶衍与丘召翊决裂,倒没奢望能将韶衍拉到自己阵营之中。她和韶衍是天生的对头,说不上几句话,必有一方先动肝火,事没谈上就要打要杀了,但她又确实生过借韶衍之力的想法,毕竟以韶衍的地位,用她的手追查云瑶的去处再便宜不过。

可就今日谈话这形势,韶衍不拿剑出来追她,都算她跑得快,要韶衍助她救人,可想得太美。

只不过是人命关天,又是至亲的人命,楼镜心中不想极早放弃,她其实知道个好使的法子——让余惊秋来和韶衍谈这事。

她不能准保韶衍会答应。起码韶衍面对余惊秋要比面对她时心软百倍,至少面对着那张脸,动再大的怒,也不敢扇下去。

但楼镜心底不受用,即便是韶衍现下没有歪心思,谁能保准她以后看着那与爱人面容气质相似至极的人不动心思。谁能容忍有一强敌对自己的心爱之人虎视眈眈。

飞花盟的人可没哪个有君子风骨,不夺他人所好。

是以怎么想,怎么不受用。

可冷静下来,左右一沉思,她本不该这样没底气。

余惊秋和詹三笑是完全不同的人。就算韶衍有心思,就真能把余惊秋抢了去?余惊秋又不是个死物,说拿走就拿走的。她也不是个死人,让韶衍想得手就得手的。而且这儿女情长,比不过云瑶生死攸关的线索重要。

心中心潮起伏,拿捏不定,正赶上韶衍受了刺激,情知不是再说话的时候,便先退走了,想要思量定了再说,也是为了让韶衍自己去确认真相,另寻一个说话的良机。

离了淮南后,楼镜才转往江南来,一路上极为平静,一场围剿死人庄的风波过后,道上比之前风雨满楼的气氛要平静许多,仿佛暴雨过后的宁静。

到风雨楼后,已是天黑,一路风尘,重回旧地,楼镜也疲乏得很,原本想先歇息,望见廊柱上深深的剑痕,几乎要将柱子拦腰切断,目光再细去搜寻,地上墙上各有深浅不一的剑痕,虽在昏暗处,也可看清。

楼镜眉心一拧,问花衫道:"风雨楼这些日子里出了什么事?"

花衫原想等楼镜休息过后,隔日再同她细说,她现在问起,只得轻叹一声,"是玉腰奴。"

【GL】長恨歌 - 太陽菌(完结)Donde viven las historias. Descúbrelo aho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