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余惊秋去了俞秀那儿一趟。
俞秀做为干元宗唯一深熟医道的人,地位格外不同,宗里在主峰西侧化了一块地方,做了他的药庐。虎鸣山这块地方,钟灵毓秀,生长了不少草药。俞秀虽是医武双修,但这每日收存药材花费的功夫要比习武练剑多。
俞秀搓制着药丸,眉心微凝,双目放空,似在忧心什么事。
忽地旁边有人叫道,"俞师叔。"
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猝然间响起,把他惊得心窝一凉,四肢百骸如遭电击,麻颤不已,手上一抖,将桌边上放着装药丸的瓷瓶碰倒了。
瓷瓶滴溜溜滚到边角,从桌上落了下去,横里伸过来一只苍白瘦长的手轻巧将瓷瓶接在手中,余惊秋觑了眼俞秀煞白的脸色,轻轻笑道:"师叔怎么这么不小心。"
"宗主。"俞秀乱颤的心未能立即平复,他以愤怒之态掩饰自己的惊惶,"外头那些人怎么做事的,太不懂规矩,宗主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师叔不要怪他们,我听他们说师叔在屋里制药,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宗主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师叔太见外了,在私下里如同以往一般唤我山君就好。"
俞秀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变得极难看,"......山君。"
"吴师叔一直病着,我前些日子去看了看他,情况不太好,今日又听陆师叔说楼师叔病了。这一代长老收的亲传弟子少,时乖运蹇,命途多舛,尚未成材,就匆匆夭折,没有多少人能从长辈那儿接过担子。宗内青黄不接,两位师叔都是宗内柱石,要是再出什么事,对于私情、对于公事都是一大损伤,所以我放心不下,过来问一问。"
以前,余惊秋说话就温驯妥帖。俞秀与她交谈过多少次了,是知道她言词的细致温和的,如今再听,不知是不是心中藏了事,这体贴的话落在耳朵里,只觉得冷冰冰的全是场面话。俞秀勉强地笑了一笑,说道:"楼长老只是感染了风寒,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一碗药喝下去,休息两日也就好了。至于吴长老,唉......这些年来反反覆覆,沉痾难愈,也是我能力不济,只能勉强维持,若要痊愈,不是我说丧气话,实在是难。"
余惊秋半垂着眸子,捏着手里的瓷瓶,说道:"难道就没有什么灵药能替吴师叔消灾解难,只要师叔知道,就是千难万苦,我也给师叔取回来。"
"我了解不深,曾经翻阅典籍,也没找到合适的。"
"我还以为师叔对这些颇为了解。"
俞秀一怔,"怎么这么说?"
"那年忠武堂和曹柳山庄联姻,曹柳山庄有一份嫁妆是玉佛手,我和阿烨几个都不知那是何物,师叔解释说,那是一味灵药,滋养疗伤的圣物,虽然珍贵,但用法除了桃源谷无人知晓,大抵是脑海里记着俞师叔说起那玉佛手如数家珍,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师叔对这些灵奇药材深熟于心。"余惊秋将药瓶放在桌上,登地一声,这声音像是一把钉子,猛然刺进了俞秀心脏。
俞秀脸上血色一霎褪得干净。
余惊秋好似没有察觉,仿佛说起往事,不胜感慨,又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曹如旭突然身死。俞师叔怕曹柳山庄怀疑到楼镜头上,对她不利,护着我们,马不停蹄回了虎鸣山。只是后来命运弄人,谁能想到即使送了楼镜回来,到头来她自己又走了;就像是我离宗之前,没想到生龙活虎最健壮的吴师叔,再相见是缠绵病榻,病体羸弱;我和阿烨去天星宫取药的时候,俞师叔还送了我两人一段路罢,怕也未曾想到那是见阿烨的最后一面,我活着,阿烨却回不来了。"
俞秀手直发抖,干巴巴道,"......是。"
"现在想想,也有七八年了,真是白云苍狗,野马尘埃。"
"师叔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余惊秋深深地望着俞秀。
那样的眼神,俞秀在某个亡魂身上见到过。
俞秀脊背上一阵战栗,寒毛倒竖,想要后退,双脚被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不能动,他勉力镇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可能是这两日宗里事多,有些累着了。"
"那我不打扰师叔了,师叔也要多顾着身子,别累着。"
"是,宗主慢走。"
直到余惊秋离去,俞秀才缓过一口气来,已是汗湿重衣。
药庐外一名弟子瞧见余惊秋离开,寻了个由头出来,折了另一条道,到了李长弘的居处。
他见到屋外头站的一名弟子,招了招手,那弟子走来,他便俯在他耳边低语。那弟子颔首,一转身,进了屋内。
VOUS LISEZ
【GL】長恨歌 - 太陽菌(完结)
Fiction générale余驚秋天賦異稟,是武學奇才,溫良慈軟,得師父喜愛。 自小到大,不論哪方面,樓鏡總比不過她這師姐。 宗門生變︰ 這一日,樓鏡成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天地之大無歸處。 而余驚秋即將繼任宗主之位,備受崇敬,前途無量。 風水輪流轉,不曾想︰ 再相見,余驚秋受盡苦難,身心俱損,失魂落魄,流落街頭。 樓鏡卻爬到了高處,鋒芒畢露,令人畏懼。就連余驚秋也成了她的階下囚,謫仙落泥塵。 "師姐,師姐......"樓鏡抱著余驚秋呢喃,"這世上,只有我明白你,只有你明白我。"